他撕开包装,把辣椒粉顺风扬出。
“咳——咳——”
狗叫声瞬间变成咳嗽,像被掐住脖子的孩子。
他们趁机钻入蕉林更深处。
叶子上的露水砸下来,像一场局部的暴雨,冲淡了血腥味,也冲淡了希望。
香蕉林尽头是一片沼泽,水面漂着绿色浮萍,像一块块发霉的铜镜。
对岸三十米,就是铁丝网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
网那边,是一片漆黑的甘蔗地,再远,是界河。
河对岸,有中国武警的探照灯。
那灯像一颗遥远的星,挂在他们瞳孔最深处。
“不会游泳。”小夏低声。
“我走前面,踩我脚印。”老K说。
他一只脚踏进沼泽,泥水立刻咬住小腿,发出“咕唧”一声,像嘲笑。
李朝阳跟在后面,感觉每一步都在把自己往地下按,像一封被撕碎又揉皱的信,重新塞进邮筒。
halfway,泥水淹到腰,冰冷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旧伤新痛。
他忽然听见“咔哒”一声——
像子弹上膛。
回头,手电光在林口乱晃,七八个守卫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从地底爬出的黑色藤蔓。
“虎爷说了,死的也带回去!”有人喊。
李朝阳看见守卫手里牵着的那条黑背
辣椒粉失效,狗眼在夜里烧出两点绿火。
“快!”他推小夏。
小夏却忽然停住,猛地转身,从胸口掏出那把牙刷柄,朝自己手臂划下去——
“你干什么!”李朝阳惊吼。
“血比人跑得快。”小夏笑,月光下牙齿白得吓人。
她把血抹在蕉叶上,用力一抛,叶子顺风飞向另一侧。
狗吠立刻转向。
“走!”她推李朝阳,自己却被泥沼咬住,越挣扎越下沉,像被黑夜一口口吞掉。
李朝阳想回头,被老K一把拽住:“别浪费!”
他们踉跄上岸,浑身泥重得像穿了一套铸铁的制服。
身后,小夏的声音被风吹来,轻得像一句差评——
“记得给我五星……”
泥水没过她头顶,蕉叶合拢,像舞台落幕。
这道网更低,却通了电,每隔十秒闪一次火花,像死神的呼吸。
老K用树枝挑起一根枯草,靠近铁丝——
“噼啪!”
草叶瞬间焦黑,碎成灰。
“得断电。”老K喘口气,“给我三十秒。”
他趴在地上,用那根磨尖的牙刷柄拆开绝缘盒,露出红绿线。
李朝阳回头,看见守卫的手电已经逼近沼泽边。
“选红还是绿?”老K抬头,笑得比哭难看。
“红。”李朝阳说。
“红是警戒,绿是希望。”老K切断了绿线。
火花熄灭。
他们翻网而过,像翻过一座被掐灭的火山。
李朝阳最后落地时,被铁丝划破小腿,血顺着脚踝流进鞋窝,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像鞋底藏着一只小声哭泣的猫。
甘蔗比人高,节与节之间藏着风,也藏着子弹。
他们刚跑十步,枪声就响了——
“砰!”
一颗子弹擦着李朝阳的耳廓飞过,像一把滚烫的剃刀,削掉他半只耳垂。
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他却笑了——
疼,证明还活着。
老K拉着他蛇形狂奔,甘蔗叶边缘锋利,在他们手臂上割出细密的口子,像给命运做手工活。
“看见河了吗?”老K喘。
“没有。”
“跑就能看见。”
这句话像一句鸡汤,也是真理。
他们跑,跌倒,再跑。
甘蔗地没有尽头,只有一节一节重复的甜与痛。
李朝阳的肺像被塞进了一万只辣椒,每一次呼吸都喷火。
他忽然想起外卖平台那个倒计时——
“您还有 30 分钟超时,请尽快送达。”
此刻,他要把自己的命送达给河对岸那盏探照灯。
倒计时:未知。
差评:已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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