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郊的云雾山，算不上一等一的名山大川，却因常年云雾缭绕、山势起伏、小路错综复杂而闻名，本地人戏称它为“迷魂阵”。寻常游客若是不走主路，很容易在山里转晕了头。周末清晨，当林枫带着糖糖、小雅，还有执意要跟来“见识见识”的陈老，出现在山脚下时，空气中还带着昨夜未散的凉意和湿润的草木香。
糖糖背着她那个塞满了零食和小玩具的恐龙书包，头上歪戴着一顶林薇硬给扣上的遮阳帽，兴奋得像只出了笼的小狗，在原地直蹦跶。“舅舅！这里雾气好大呀！像神仙住的地方！我们快去探险吧！”她使劲吸了吸鼻子，除了草木泥土味，好像还闻到一丝丝甜甜的野果香气，更是迫不及待。
小雅则安静得多，她戴着一顶素雅的遮阳帽，小手紧紧拉着舅舅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被晨雾笼罩得朦朦胧胧的山林。她能感觉到，这片山林的气息很“沉”，很“老”，和城市里公园那些修剪整齐的树木完全不同，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好像都有自己的呼吸和故事。她脖子上挂着的灵力抑制符微微发烫，提醒她这里的气息不寻常。
陈老穿着一身略显笨拙的运动装，脚蹬一双崭新的登山鞋，手里还宝贝似的揣着那个用布包了好几层的旧罗盘。他脸上既有期待，又有些紧张，喘气声都比平时粗重些。“林先生，这云雾山……老朽年轻时也来过几次，每次走小路都晕头转向，邪门得很。咱们……真能找对地方？”
林枫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棉麻衣衫，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来登山，而是在自家庭院散步。他看了眼跃跃欲试的糖糖，淡淡道：“跟紧，莫要乱跑。”又对陈老说：“循气而行，非循路而行。”
糖糖才不管那么多，一听舅舅说可以走了，立刻“嗷”一嗓子，率先冲上了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土坡小路，嘴里还给自己配着音：“冲呀！糖糖探险队出发！”她的身影很快就被浓雾吞没了一部分，只剩下欢快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惊呼：“哇！这里有蘑菇！哎呀，差点滑倒！”
林枫也不阻拦，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开来，笼罩着方圆数百米的范围。这云雾山果然有些门道，雾气并非纯粹的水汽，其中夹杂着地脉逸散出的微弱灵气和某种天然形成的迷幻之力，干扰着普通人的方向感，确实像个天然的迷阵。
糖糖可不懂什么迷阵不迷阵，她全凭一股子蛮劲和野兽般的直觉往前冲。奇怪的是，她跑起来毫无章法，时而钻树丛，时而跳石头，有几次明明看着前面是陡坡或者荆棘丛，她偏偏拐个弯，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缝隙挤过去，脚下居然出现一条勉强可容人通过的小径。她体内那活泼泼、带着点锐气的灵力，似乎能让她本能地感知到能量流动相对顺畅、阻碍较小的“缝隙”，歪打正着，避开了好几处容易失足或者绕远的地方。
陈老跟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看着糖糖在雾里若隐若现、如同小猴子般灵活的身影，惊得目瞪口呆：“这……这小姑娘，神了！这路我年轻时走过好几次，每次都卡在那片刺藤那里绕半天，她怎么就知道从石头缝里钻过去了？”
林枫语气平淡：“天性使然，直觉敏锐。”
另一边，小雅走得很慢。她不像糖糖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时不时停下脚步，伸出小手，轻轻触摸路边那些苍劲的古树粗糙的树皮，或者俯身感受一下石头上湿滑的苔藓。她闭上眼睛，长春诀自然运转，将一丝极其温和的意念传递出去。
很快，一些模糊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感知片段反馈回来。这棵大树“告诉”她，左边那条看似好走的小路前几天刚塌了一块；那块长满青苔的巨石“提醒”她，右边草丛里有蛇虫栖息，最好绕开；甚至有一缕穿过林间的微风，都带着前方山谷气流旋转的微弱信息。
“舅舅，”小雅抬起头，小声说，“前面往右拐，好像有块大石头挡着，但是石头后面……气息比较通顺。左边那条路，有点‘虚’。”
林枫依言而行，果然，绕过一块看似无法逾越的巨石后，一条被藤蔓遮掩的、向下延伸的幽静小径出现在眼前。而左边那条看似平坦的路，走下去不远就是一处被落叶覆盖的浅坑。
陈老看着小雅，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喃喃道：“了不得，了不得……这小姑娘，能跟山里的老树说话不成？林先生，您这教导徒弟的本事，真是……真是神仙手段！”
越往深处走，雾气越发浓郁，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连声音都似乎被吸收了，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糖糖也终于有点害怕了，不敢再乱跑，紧紧挨着林枫，小手抓住了舅舅的裤腿。陈老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罗盘，呼吸都放轻了。
只有林枫，步伐依旧稳定，仿佛迷雾不存在一般。他偶尔会停下，指尖在空中虚划几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有时会随手捡起几块石子，看似随意地丢在某个方位，周围的雾气便会诡异地淡去几分，现出正确的路径。陈老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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