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商务车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林风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竹制书签——那是杨大幂昨晚亲手刻的,一面是缠枝莲纹,一面刻着个小小的“风”字。车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有导航提示音偶尔响起,报着他从未听过的路名。
“林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递来个丝绒盒子,“这是您的面具和服装。”
盒子里躺着个竹编面具,纹路和杨大幂画稿上的分毫不差,边缘缠着几缕灰布,像从旧戏台上卸下来的道具。配套的衣服是件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倒真有几分“竹影客”的清寂感。
换衣间的镜子里,林风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装扮。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长衫套在身上松松垮垮,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这副模样,别说粉丝,恐怕王胖子站在面前都得愣三秒。
“竹影客老师,该您候场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廊里亮着冷白的灯,几个同样戴面具的歌手擦肩而过,彼此点头致意,没人开口询问身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松香,是舞台用的干冰味道,混着远处传来的吉他调音声,让他想起第一次在四合院搭舞台的夜晚。
“下一位,竹影客!”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幕布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神秘感。
聚光灯骤然打在身上时,林风下意识攥紧了手心的书签。台下黑压压一片,观众席的荧光棒像散落的星子,猜评团的几位前辈正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有音乐圈的金牌制作人,有唱了三十年戏的老艺术家,还有以毒舌闻名的乐评人。
“请竹影客选择演唱曲目。”
“《归燕》。”他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声线,带着点刻意练习的沙哑。这是首他写了很久的歌,讲的是四合院的燕子每年归巢的故事,从未对外发布过,连杨大幂都只听过片段。
伴奏响起时,他突然想起杨大幂的叮嘱:“别想着赢,就当给胡同里的老槐树唱。”指尖拨动琴弦的瞬间,倒真有了种坐在四合院门槛上的松弛——他看见春风拂过葡萄架,看见杨大幂蹲在院角喂流浪猫,看见王胖子扛着西瓜满头大汗地冲进院……
“檐下的巢空了又满,燕儿的翅薄了又宽,你说这胡同的砖缝里,藏着多少没说的暖……”
唱到副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猜评团的老艺术家轻轻点头,乐评人的笔在本子上飞快滑动。台下的荧光棒节奏慢了下来,有人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摇晃,像有人举着烛火在听他讲故事。
尾音落下的瞬间,全场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一个‘藏着多少没说的暖’!”老艺术家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赞叹,“这歌里有生活的褶皱,不像是年轻歌手能写出来的。我猜是位四十岁以上的创作人,可能是位常年住在老城区的民谣歌手。”
乐评人推了推眼镜:“我倒觉得未必。唱腔里有股子锐气,像没被磨平的棱角,应该三十出头。而且他弹吉他的指法很特别,小指总是微微翘起,这是受过正统古典乐训练的标志——我猜是帝都音乐学院科班出身的。”
林风站在舞台中央,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们猜了年龄,猜了专业,却没人猜到,这首歌里的“燕儿”,其实是杨大幂去年捡回来的那只受伤的雨燕,如今正住在四合院的房梁上。
“竹影客老师,能透露下创作灵感吗?”主持人追问。
“没什么特别的,”他刻意让声音更哑些,“就是住的地方有燕子筑巢,看了几年,就写下来了。”
下台时,工作人员递来瓶水:“您这歌真打动人,后台好几个老师都在问是谁写的。”
林风接过水,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向休息室。路过走廊的显示屏时,他看见下一位歌手正在演唱,弹幕里刷满了“这是XXX吧”“一听就是YYY的嗓音”。而属于他的那段直播画面里,粉丝的留言正飞快滚动——
“这声音好特别,有点像林风老师,但又更哑一点?”(ID:胡同里的猫)
“歌词里的‘胡同’‘砖缝’,让我想起《四合院记事簿》那首歌!”(ID:青瓦上的霜)
“别瞎猜了,林风老师忙着陪幂姐呢,哪有空来这儿?”(ID:竹下听风)
他笑了笑,退出直播界面。还好,没人认出来。
回到休息室,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大幂发来的微信:“刚看了片段,‘竹影客’唱得不错嘛,比某人在家哼跑调的样子强多了。”后面跟着个偷笑的表情。
林风回复:“那是,毕竟戴着面具,放得开。”
“别得意,”她很快回过来,“王胖子刚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偷偷去蓉城吃兔头了,说打你电话没人接。我帮你圆了,说你去帝都图书馆查资料了。”
他刚想回“谢老婆救场”,就听见敲门声,是下一轮的歌手来借吉他拨片。林风从包里摸出个递过去,对方说了声“谢谢”,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去年拿了金曲奖的女歌手,平时在镜头前总是甜美的模样,此刻戴个蝴蝶面具,倒添了几分神秘感。
“你的《归燕》很好听,”她突然说,“尤其是最后那句‘巢还在,人未散’,戳中我了。”
林风愣了愣,点头道谢。原来戴着眼罩,反而更容易听见真心的夸奖,不用猜对方是不是碍于名气才说客套话。
录制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林风换回自己的衣服,把竹编面具小心收好,像藏一件珍贵的秘密。商务车驶回胡同口时,他看见四合院的灯还亮着,杨大幂应该还在等他。
推开院门,就闻到了豆浆的香味。杨大幂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竹影客’先生,欢迎回家。”
林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没给你丢人吧?”
“嗯,”她转过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比我想象中……藏得好。”
晨光穿过葡萄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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