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南隅里,带走了最后一丝白日的喧嚣。
叶青玄站在院中,身上还沾着沈府书房里那股陈旧的墨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枚做下记号的石子早已不见踪影,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弹出瞬间的触感。沈世康那张儒雅随和的脸,与书架暗处藏着的那些禁忌秘术,在他脑中交替出现,形成一幅极不协调的画卷。
奉天司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他走到院角,看着那个被自己举起又砸下的千斤石碾,青石板上的浅坑分外醒目。《金刚不坏体》大成带来的力量犹在四肢百骸中奔涌,可这还不够。面对沈世康这等藏在暗处的老狐狸,乃至其背后那位深不可测的教主,单有蛮力,不过是头撞向蛛网的蛮牛。
他需要更强的实力,一种足以碾碎所有阴谋的力量。
叶青玄回到房中,掩上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盒。盒盖打开,一股幽寒之气扑面而来,那几株玄阴花静静地躺在里头,幽蓝色的花瓣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先取下一片花瓣,置于石臼中,又从新得的药材份例里,拣出几味性温的辅药,一同放入,细细碾成墨绿色的粉末。随后,他将粉末倒入一个小瓷罐,兑上清水,用文火慢慢熬煮。随着温度升高,那股子阴寒之气渐渐被中和,最终化作一股清冽提神的药香,弥散在小屋里。
药膏成了。
他端着这小罐药膏,推开了妹妹叶采薇的房门。
小丫头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小小的身子在被窝里偶尔还会蜷缩一下。这是少阳血脉躁动不安的表征。叶青玄心中一紧,坐在床沿,轻轻拉起她的小手,挽开袖子,露出那截莲藕般白嫩的手腕。
他用指尖蘸了些许温热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采薇手腕的内侧。药膏一触及皮肤,便化作一股清凉之气,缓缓渗入。叶青玄不敢大意,伸出另一只手,将自己丹田内那缕温厚的玄黄之气,渡了一丝过去,覆盖在药膏之上,引导着那股清凉的药力顺着血脉流淌。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的“内视”之下,采薇体内那股原本如同受惊小兽般乱窜的血脉之力,在接触到这股清凉药力后,竟慢慢地安静下来,躁动之气被缓缓抚平,变得温顺而平和。女孩儿在睡梦中舒展开了紧蹙的眉头,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也泛起了一丝健康的红润,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叶青玄长长吐出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玄阴花,果然是稳定少阳血脉的关键!
安顿好妹妹,他回到自己房中,眼神已变得截然不同。他将剩下的玄阴花瓣尽数投入早已备好的药桶,又加入了数倍于平日份量的猛药。桶里的水,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脱去衣物,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坐了进去。
“嘶——”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顺着他全身的毛孔,疯了一般往骨头缝里钻。这不是冬日的干冷,而是一种能冻结气血、凝固神魂的阴寒。只一瞬间,他的嘴唇就变得青紫,上下牙关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浑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吓人的青灰色,仿佛一具沉在水底多年的僵尸。
这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药浴。
叶青玄死死咬住牙根,舌尖都被咬出了血腥味。他没有退缩,反而沉下心神,开始运转丹田内那股玄黄之气。
体内的烘炉,轰然点燃!
温热厚重的玄黄之气如同一条苏醒的火龙,咆哮着冲向四肢百骸,与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狠狠撞在一起。
冰与火,在他的每一寸皮肉之下,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药桶里的水,先是急剧降温,表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可紧接着,从叶青玄体内散发出的热量,又让那白霜迅速融化,水面“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升腾起阵阵白雾。他的皮肤,就在这青紫与赤红之间,反复变幻。
剧痛如刀割,如火烧,如万蚁噬心。
叶青玄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脑海中那方光幕骤然亮起,一行数字疯狂跳动。
【《炼肤境》(刻度:三重,功德:70/100)】
【《炼肤境》(刻度:三重,功德:80/100)】
……
【《炼肤境》(刻度:三重,功德:95/100)】
功德点在飞速增长!
这发现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筋膜,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淬炼下,正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原先坚韧的表皮,正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渗透、重塑,其致密与坚韧的程度,已非“牛皮”二字可以形容。
终于,桶里的水不再沸腾,也不再冰冷,恢复了寻常的温度。那股折磨了他半夜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强横之感。
叶青玄从药桶里站起身,浑身热气蒸腾。他低头看去,皮肤还是原来的颜色,只是在灯火下,似乎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光泽。
他走到院里,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不久前摔碎的瓦片,那瓦片的断口,锋利如刀。他握住瓦片,用尽全力,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划过!
“吱——”
一道刺耳的刮擦声响起,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倒像是铁锥在坚硬的青石上划过。
他抬起手臂,只见那条被划过的地方,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叶青玄的眼中,精光暴射。
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皮肤,又看了看手中那块已经崩了口的瓦片,缓缓握紧了拳头。寻常刀剑,怕是再也难伤他分毫。
炼肤境三重,即将圆满。
他将目光投向房中,那里,还剩下最后一点玄阴花。他心头一片火热,只要将这炼肤境彻底修至圆满,便可再无挂碍,全力去冲开那道通往内气境的最后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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