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第十天,张翎在干栏二层挂了张新制的牛皮地图。
地图范围比五年前的三十里图扩大了数倍,东至迷雾谷所在的西南山区,西至湖对岸的远山轮廓,北至黑狼部描述的荒原边缘,南至三苗商队提及的“瘴气林地”。但大部分区域仍是空白,仅用炭笔勾勒出模糊的山脉走向和河流标记。
“咱们现在,是瞎子。”张翎手指点在地图中央的星回寨标记上,“寨子周边百里,摸清了。再远,就只能靠三苗商队带回来的零碎消息,或者像黑狼部那样偶然路过的流亡者带点风声。”
岩叔独臂抱胸站在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些空白区域:“瞎子打仗,死路一条。”
“所以得有眼睛,有耳朵。”张翎转身,看向屋里另外五人。
这五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火石,十九岁,建筑队石匠之子,三天前刚突破化劲。他个子不高,但手脚粗壮,皮肤因常年户外劳作而黝黑粗糙,站在那儿像块沉默的石头。特点是记性好——寨子里所有屋舍的尺寸、用料、工时,他不用看记录都能报出来。
岩青,三十三岁,原狩猎队副队长,去年冬猎时左腿被野猪獠牙刺穿,虽然蒲伯用断续丸救了回来,但留下微跛的后遗症,不适合再进山追猎。他猎人生涯十五年,熟悉山林,擅长追踪、伪装、辨别野兽足迹,也懂一些简单草药。
木风,二十五岁,制器坊木工组的巧手。他父亲是早年随老祭司迁徙的木匠,耳濡目染学了一手木工活,后来跟着阿禾学酿酒,跟着岩叔学打铁,杂而不精,但脑子活络,学什么都快。最大的优点是口才好,能说会道,早年寨子跟小部落交易时多是他出面。
水灵,二十二岁,蒲伯的草药学徒里最有灵性的一个。她是五年前随家人投奔星回寨的,那家人来自南边一个被瘴气逼走的小部落,懂些驱虫避瘴的土法。水灵跟蒲伯学医三年,已能独立处理常见伤病,对草药特性、毒物辨别尤其敏感。
最后一个,是个谁也没想到的人——阿土的儿子,阿树。
当年那个在少年队比武中排二十七名、怯生生问能不能不参加的孩子,如今十七岁,身量抽条,肩背挺拔,眉眼间有阿土的憨厚,眼神里却多了张昊式的沉静。他没像父亲那样专注农耕,反而在练武上展现出惊人天赋——十四岁暗劲小成,十六岁暗劲大成,今年开春摸到化劲门槛,是少年队这代里公认的苗子。
但张翎看中他的不是武学天赋,是另外两点:一是心细,阿树从小跟着父亲下地,对土壤、作物、天象变化观察入微;二是语言天赋,他跟着木风学过三苗商队的古怪腔调,跟黑狼部的人打交道时学了几句荒原土语,甚至能模仿几种鸟兽叫声以假乱真。
五个人,五种专长,都是暗劲以上实力——火石化劲初成,岩青暗劲巅峰,木风暗劲小成,水灵暗劲入门,阿树暗劲大成。
“你们的任务,不是打仗,不是交易,是看和听。”张翎指着地图,“两人一组,分三个方向。火石和岩青往北,探荒原。木风和水灵往西南,跟三苗商路走。阿树……你单独往东,东山瀑布以东那片丘陵,地图上还是空白,你去填上。”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你们是眼睛,是耳朵。遇到危险,保命第一。看到、听到任何不寻常的事——部落迁徙、军队调动、奇怪天象、特殊动植物、陌生人踪迹——都要记下来。每个月圆之夜,必须回到东山瀑布下的秘密联络点,留下信息。每三个月,可以回寨子一次,当面汇报。”
岩叔补充:“伪装要做好。火石和岩青扮成流浪猎人,带弓箭、皮货,就说从南边来,去荒原找亲戚。木风和水灵扮成采药人夫妻,背药篓,拄竹杖。阿树……你年纪小,扮成逃荒少年,往东边投亲。”
他递给每人一个小皮囊。皮囊里装着三样东西:一小包火精粉,用油纸裹了三层,紧急时点燃能发出刺目白光和浓烟,作求救信号;三粒断续丸,用蜡封死,重伤保命用;还有一块薄铜片,半个巴掌大,边缘磨利,能当小刀,也能在紧急时刻刻下简短信息,塞进特定树洞或石缝——这是约定好的死信投递点。
“暗号记牢了。”张翎说,“每月联络点的信息,要用炭笔写,写完后在末尾画三个波浪。如果是紧急情报,画一个叉。如果被胁迫写下假消息,画两个圈。我们的人看到标记,会知道真假。”
五人重重点头,将皮囊贴身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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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石和岩青的北行之路最艰难。
荒原边缘已是深秋,草色枯黄,风如刀割。两人扮作流浪猎人,背着破旧皮囊,弓箭挂在肩上,脚步却比寻常猎人稳得多——暗劲武者,长途跋涉如履平地。
第三天黄昏,他们在一条干涸河道旁发现了第一批有价值的信息:大量新鲜马蹄印,方向杂乱,至少三十骑。岩青蹲下,手指拨开蹄印旁的泥土:“不是游牧迁徙。马蹄铁痕迹深,负重;蹄印间距乱,有急停急转。是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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