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尘烟,云璃的后背撞上碎石地面时,肩胛骨传来一阵钝痛。她来不及调整姿势,整个人便顺着地势滚落,直到被一道裂缝边缘卡住才停下。
头顶是藏经阁崩塌后的断壁残垣,碎石间仍有纳米虫潮涌动的微光。霍骁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或许他还在上面,又或许也被冲散到了别处。
云璃喘息着,手指摸索到胸前的玉佩。它仍在震动,频率却变得迟缓,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不能再停了。”她低声说,试图撑起身子。
可刚一用力,脚下岩石突然塌陷,她的身体猛然下坠,四周的光线迅速变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塌陷。
风声呼啸,夹杂着破碎的机械嗡鸣与遥远的人声回响。她的臂环闪了几下,最终熄灭,连带着全息弹幕也彻底归零。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缓慢而沉重。
忽然,一道微弱的金光在她指尖亮起——是《天工开物》残页上的字迹,在无重力状态下缓缓旋转,如同浮游的星屑。
“器为形,工为魂……”
那句话仿佛有了生命,字迹流动起来,组成新的句子:
去元大都遗址,找回第七次航行日志。
她瞳孔微缩,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她不再下坠,而是漂浮在一个幽深的空间里。四面八方都是流动的光影,像是一条倒流的时间河,无数画面从她身边掠过:秦砖汉瓦、唐宫夜宴、宋市烟火、明海帆影……
每一帧都熟悉又陌生,像是记忆,又像是幻觉。
“这不是梦。”她喃喃道,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光流之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出来——
父亲。
他穿着实验服,站在一间布满青铜器与古籍的实验室中央,手中握着一支笔,正低头书写什么。他的神情专注而坚定,仿佛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云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她童年最深刻的记忆片段之一——父亲牺牲的那一天。
但她从未看清那一瞬间的全部真相。
此刻,影像开始加速,窗外警报红光闪烁,远处传来爆炸的轰鸣。父亲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纸张快速折叠,塞进一本厚重的书册中。
他抬起头,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温柔而悲悯。
“孩子,我启动残卷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给你打开一道门。”
话音落下,整间实验室开始崩塌,火光吞噬了所有画面。
云璃的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终于明白,父亲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用自己的生命为母亲留下突破口,也为她铺就了今天的道路。
她咬紧牙关,伸手触碰那团火焰般的光影。
刹那间,一股灼热的能量涌入她的意识,脑海中响起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身处坠落状态,但周围的景象已经不同。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沸腾的地心洪流,岩浆翻滚,蒸汽升腾,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燃烧的味道。
她落在一块浮动的岩石上,脚下一滑,几乎站不稳。
玉佩再次震动,一道金色涟漪自她胸口扩散开来,将逼近的高温隔绝在外。
“这是……”她抬头望去,只见岩浆深处隐约浮现出一座古老的遗迹,半埋于熔岩之中,轮廓依稀可辨。
她认得那个形状——是她父亲实验室的结构图。
“你终于来了。”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
云璃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岩浆表面升起一道人影。
是个女子,身形模糊,长发随风飘扬,面容隐藏在光影之后。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
“我是你的母亲。”那声音平静而坚定,“也是你即将面对一切的答案。”
云璃呼吸一滞。
她想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去了哪里?”她急切地问。
“我没有离开。”母亲的身影轻轻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玉佩的虚影,“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找到真相。”
她的话音未落,身后的遗迹突然发出轰鸣,岩浆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时间不多了。”母亲的声音变得急促,“你要去元大都遗址,那里藏着郑和第七次航行的日志。管理局封锁了那段历史,只有你才能补全它。”
云璃攥紧手中的残页,点头:“我会去。”
母亲微微一笑,身影逐渐淡去。
就在她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云璃怀中的《天工开物》残页再次发光,文字重组,形成最后一条提示:
守护即见证,见证即传承。
她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意志与责任。
当她睁开眼时,已站在地心裂缝底部,头顶星光隐约可见。
她缓缓起身,指尖轻触玉佩,低声说道:“我会完成你的使命。”
臂环忽地闪烁了一下,仅显示一行字:
导航更新:元大都遗址。
随后再度熄灭。
她抬头望向远方,眼中光芒坚定。
风从裂隙中吹来,掀起她的衣角。
脚步落下,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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