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行宫的刺杀风波,如同一场骤起的暴风雪,来势汹汹,去时却在帝后早有准备的铁腕下,迅速被碾碎、清扫,只余下雪地上几抹淡去的猩红,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被檀香与草药气息竭力掩盖的血腥余味。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便在这样一种外松内紧、暗流渐息的诡异平静中度过。没有宫宴,没有灯会,唯有紫霄宫暖阁内,帝后二人对坐,用了些应节的汤圆,算是过了节。
刺杀案的首尾处理得雷厉风行。活口的供词、搜出的物证、江南与京中同时落网的涉案人员,在谢无岐授意、张太傅与刘崇等人主持下,被迅速梳理成条理清晰的罪状。正月十六,数道措辞严厉、证据确凿的诏书便以八百里加急发往各地,明发天下。
诏书中,历数以江南豪商沈万金为首的“庆隆昌”集团,勾结北地马匪“灰狼帮”,贿赂朝中官员及宫廷内侍,阴谋行刺皇后、祸乱朝纲、破坏新政、囤积居奇、私通外境等十数条大罪。涉案之平郡王妃娘家、数名收受贿赂、为其提供便利的京官、江南地方官吏,乃至两名致仕后仍暗中操控的前朝高官,皆名列其中。主犯沈万金等斩立决,抄没家产,族人流放;从犯依律严惩,或斩或流,无一宽贷。诏书最后,皇帝以沉痛而坚定的口吻宣告,此举乃“肃清奸佞,以正朝纲,安社稷,护黎民”,并重申推行新政、整饬吏治、巩固边防之决心绝不动摇。
此诏一出,天下震动。江南官场、商界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沈万金等数家豪商巨贾顷刻间灰飞烟灭,其留下的庞大产业与市场空间,被朝廷迅速接管或由其他遵纪守法的商号填补,新政推行阻力为之一清。京中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纷纷落马,空出的职位被谢无岐早有准备的一批年轻干练的官员填补。朝堂上下,经此一番疾风骤雨般的清洗,风气为之一肃,再无人敢明面上对帝后的权威与新政法令说半个不字。
而西山行宫,则真正进入了一段相对宁静的岁月。外界的血雨腥风、权力更迭,被重重山峦与精锐的玄甲卫隔绝在外。紫霄宫成了帝后临时的、却防守得比铁桶还严的“家”。
林微微的孕期反应,在太医和嬷嬷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平稳。虽然晨起依旧难免恶心,食欲也挑剔,但已不至于无法进食。嗜睡的情况更为明显,她常常在暖阁的炕上,靠着软枕,对着棋盘或书卷,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谢无岐处理政务的暖炕另一侧,总是备着厚厚的锦被,见她睡去,便放下朱笔,亲自为她盖好,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她的身形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纤细的腰身渐渐丰腴,小腹的弧度日益明显,虽然穿着宽松的衣裙尚不明显,但贴身伺候的青黛和嬷嬷们已然知晓。谢无岐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地流连于她日渐圆润的腰腹曲线,深邃的眼眸中,除了惯常的沉静与锐利,更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他不再只是隔着衣物轻轻触碰,有时夜间相拥而眠,他的手掌会长时间地、安稳地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属于他们共同骨血的温热与隐约的脉动。
“今日,他可曾闹你?”这成了谢无岐每日回来,问得最多的一句话。起初林微微还会微微脸红,后来便也习惯了,会仔细感受一下,然后摇摇头,或点点头,轻声说:“午后动了一下,很轻。” 或是:“今日倒乖,许是睡了。”
每当这时,谢无岐冷硬的唇角总会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他会将她揽得更紧些,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低声道:“是个知道疼惜娘亲的。”
除了身体的变化,林微微的心境也在这行宫的静谧时光中,悄然沉淀。远离了朝堂上明枪暗箭的逼迫,暂避了后宫那些探究算计的目光,在这只有彼此和绝对心腹的环境中,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她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腹中这个小生命每一天的细微成长,去体会初为人母那份混杂着喜悦、担忧、惊奇与无限柔软的心绪。
她让青黛找来了柔软的细棉布和丝线,在嬷嬷的指导下,开始尝试缝制一些婴儿的小衣。她的手并不十分灵巧,针脚也略显稚嫩,但她做得极为认真,一针一线,都倾注着无声的期盼与爱意。谢无岐有次批阅奏章间隙抬头,看见她坐在窗边阳光里,低头专注穿针引线的侧影,暖金色的光线勾勒着她柔和的脸部轮廓和低垂的眼睫,那画面宁静美好得让他一时怔忡,心中最坚硬的一角,仿佛被这暖阳彻底融化。
他放下笔,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一件她刚缝了一半的、只有巴掌大的小兜肚,指尖抚过那细密的针脚,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些,让尚衣局去做便是,何须你亲自动手,劳神费力。”
林微微抬头看他,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左右无事,做着解闷。况且,尚衣局做的,是皇嗣的衣裳。妾身做的,是娘的孩儿的衣裳。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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