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仪仗抵达宫门时,朝阳已跃上琉璃瓦,将巍峨的皇城染上一层金辉。宫门外早已车马辏集,冠盖云集。各路宗室亲王、郡王、公侯、文武大员依品级等候入宫朝贺,见到谢无岐的车驾,无论心中作何想,无不躬身肃立,气氛肃穆而压抑。
谢无岐下马,亲自走到銮舆前,伸手扶林微微下车。他今日一身玄色蟒袍,玉带蹀躞,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冷峻。林微微搭着他的手,踩着脚凳缓缓走下,翟衣沉重,步摇轻颤,她努力维持着端庄的仪态,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或敬畏或探究或嫉恨的目光。
谢无岐的手稳如磐石,牵着她,目不斜视地穿过跪拜的人群,向宫内走去。他的掌心干燥温热,无形中传递着力量。林微微微微吸了口气,抬眸挺胸,跟随着他的步伐。
进入宫内,更是另一番天地。丹陛之上,旌旗仪仗森严排列,内侍宫娥垂首侍立,静得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礼官的唱引下,谢无岐携林微微按制行礼,向端坐于龙椅之上、身着繁复龙袍的小皇帝和垂帘后隐约可见的太后行三跪九叩大礼。小皇帝似乎有些紧张,声音微弱地说了句“平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谢无岐,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太后的声音自帘后传来,温和中透着威严:“摄政王、王妃辛劳,赐座。”
“谢陛下、太后娘娘。”谢无岐声音平稳,牵着林微微在御阶下左侧最尊贵的席位坐下。这个位置,直面龙椅,也直面所有与会者的目光。
宫宴正式开始。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钟鼓礼乐悠扬奏响。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依序上前敬酒祝寿,说着吉祥话,场面盛大而拘谨。林微微恪守礼仪,小口啜饮,并不多言,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尤其是她发间那对耀眼夺目的凤凰衔珠步摇,引来了不少窃窃私语和惊诧的注视。她心知肚明,这既是谢无岐的维护,也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酒过三巡,气氛稍显活络。安郡王率先起身,捧着一卷画轴,笑道:“陛下万寿,老臣偶得前朝丹青圣手顾闳中的《万寿无疆图》真迹一幅,聊表贺忱,祝陛下福寿绵长,江山永固!”
内侍展开画轴,果然笔法精妙,气象万千,引来一片赞叹。小皇帝在太后的示意下,讷讷道了谢。
安郡王目光一转,落到谢无岐和林微微身上,笑容更深:“摄政王殿下为国操劳,功在社稷。听闻王妃娘娘近日于农事上亦有建树,种出了亩产惊人的‘祥瑞’甘薯,实乃陛下洪福,江山之幸!不知今日,王爷与王妃为陛下准备了何等贺礼?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恭维,实则将矛头直指林微微和甘薯,暗示她以“奇技淫巧”哗众取宠,更将谢无岐也拖下水。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谢无岐和林微微身上。太后在帘后亦未出声,静观其变。
林微微心中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谢无岐握着酒杯的手稳如泰山,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安皇叔有心了。本王与王妃的贺礼,不过是循例备下的俗物,不敢与皇叔的稀世珍品相比。”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将安郡王的挑衅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
安郡王碰了个软钉子,面色微僵,干笑两声坐下。
这时,坐在安郡王下首不远的镇北侯林擎起身,他身后跟着盛装打扮、面带娇羞的林玉瑶。林擎躬身道:“陛下万寿,臣女玉瑶不才,愿献舞一曲,为陛下寿辰助兴,愿陛下圣体安康,福泽万民!”
小皇帝似乎对歌舞更有兴趣,连忙点头准奏。
乐声起,林玉瑶翩然至殿中起舞。她身段柔软,舞姿曼妙,水袖翻飞间,眼波流转,不时含情脉脉地望向御座方向,意图明显。席间不少年轻宗室子弟看得目不转睛。
林微微平静地看着,心中了然。镇北侯府这是想借万寿节,让林玉瑶在御前露脸,博取圣心。王氏坐在命妇席中,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目光扫过林微微时,带着一丝挑衅。
一舞毕,林玉瑶盈盈下拜,气息微喘,面若桃花。小皇帝看得高兴,赏了一对玉如意。太后在帘后亦温言夸赞了几句。
林玉瑶谢恩退下,经过摄政王席前时,脚步微顿,飞快地瞥了林微微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嫉妒,有优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微微垂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恍若未觉。
宫宴在看似祥和实则暗流涌动中继续进行。直到尾声,也再无人敢公然挑衅谢无岐和林微微。但那无声的较量,却弥漫在整个大殿。
终于,礼官唱喏,宴毕。众人起身恭送圣驾。
谢无岐牵着林微微,随着人流走出大殿。夕阳西下,将宫城的影子拉得老长。
“今日表现尚可。”踏上马车前,谢无岐忽然低声道。
林微微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轻声道:“是王爷庇护周全。”
谢无岐未再言语,扶她上车。马车驶离皇城,将那片金碧辉煌和暗潮汹涌甩在身后。
车厢内,林微微卸下力,靠在车壁上,只觉得浑身疲惫。这场宫宴,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谢无岐闭目养神,忽又开口:“那对步摇,很衬你。”
林微微心尖微颤,低声应道:“谢王爷。”
车内恢复寂静,只有车轮辘辘。林微微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心中明白,万寿节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酝酿。但经过今日,她似乎更加确信,只要身边这个人在,她便有勇气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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