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宴的喧嚣与暗涌,随着马车驶离皇城,渐渐被抛在身后。车厢内,林微微靠着车壁,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翟衣沉重,珠冠压得她脖颈酸涩,但精神却因方才宴上的交锋而保持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谢无岐闭目养神,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林微微偷偷看着他,想起他在宴会上不动声色化解安郡王发难的模样,想起他递给她那对步摇时的眼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如海,手段凌厉如刀,却一次次在她需要时,给予她意想不到的回护。
马车驶入王府,在惊蛰轩前停下。谢无岐先下车,依旧伸手扶她。林微微搭着他的手,踩着脚凳下来,腿脚因久坐和紧张而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
谢无岐手臂一紧,稳住了她。“小心。”他声音低沉。
“谢王爷。”林微微站稳,脸颊微热,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着没放。
他牵着她走进院子,屏退了迎上来的下人,径直走入内室。烛火早已点亮,映得一室暖融。
“卸了吧,不必拘礼了。”谢无岐松开手,自顾自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坐下,揉了揉眉心,显露出几分真实的疲惫。
林微微如蒙大赦,在青黛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卸下沉重的翟衣和珠冠,包括那对引人注目的步摇,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青黛奉上热茶和几样清淡的点心后,便识趣地退下了。室内只剩他们二人。
林微微替谢无岐斟了茶,自己也捧着一杯,小口啜饮着,暖意驱散了秋夜的寒凉和疲惫。
“今日……安郡王似乎盯上了甘薯之事。”林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总觉得,安郡王在宴会上那番话,绝非一时兴起。
谢无岐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他盯上的,不止是甘薯。”他抿了口茶,眸中寒光一闪,“北狄扰边,军饷粮草便是重中之重。安郡王一派,素来与军中一些老将关系匪浅。他今日发难,是想试探本王的态度,也想……给你,给这新作物,提前扣上个‘靡费钱粮、不切实际’的帽子,以便日后掣肘。”
林微微心中一凛,原来背后还有这般深意!她只想到甘薯推广的农事价值,却未料到已牵扯到边关军需和朝堂党争!
“那……王爷……”她有些担忧。
“无妨。”谢无岐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脸上,“今日之后,他们至少明面上会收敛些。你这‘祥瑞’之名,算是过了明路。接下来,稳步推广即可,不必急于求成,反授人以柄。”
“是,妾身明白。”林微微点头,心中稍安。
谢无岐看着她乖巧应下的模样,忽然道:“今日林玉瑶献舞,你如何看?”
林微微微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斟酌道:“玉瑶妹妹舞姿出众,陛下和太后娘娘似乎……颇为欣赏。”她选择了一个中性的回答。
谢无岐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冷嘲:“镇北侯府倒是心急。可惜,陛下年幼,太后精明,岂会轻易让后宫落入有兵权在握的侯府手中?林玉瑶……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而冷酷,却一针见血。林微微沉默片刻,低声道:“父亲……镇北侯他,似乎与安郡王走得很近。”
“利之所趋罢了。”谢无岐语气淡漠,“林擎此人,野心不小,却目光短浅,只想左右逢源,押注获利。殊不知,这朝堂之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看向林微微,目光深邃,“你与他们,不同。”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
林微微心尖一颤,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他这是在肯定她?还是在提醒她,已无退路?
“妾身……早已是王府的人。”她轻声却坚定地回道。
谢无岐凝视她片刻,眸中似有波澜掠过,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他站起身:“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并未回头,只道,“那对步摇,收好。日后宫中大典,可用。”
“是。”林微微屈膝。
谢无岐离去后,林微微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今夜他的话语,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坦诚,也透露了更多朝堂的险恶。她感到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洪流裹挟着,越陷越深,但身边那个男人的身影,却也越发清晰和……可靠。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那对华贵的凤凰衔珠步摇,指尖抚过冰凉的珠翠。这不仅是赏赐,更是一种烙印,一种归属的宣告。
秋夜漫长,但她的心,却不再像初来时那般彷徨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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