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麓皇庄回来,林微微心头的阴云比天色更沉。田间赤裸裸的破坏和那诡异的符号,像毒蛇般缠绕着她。对方不仅手段卑劣,更深谙人心,懂得利用愚昧和恐惧来扼杀新生事物。这绝非普通庄户或小地主所能为,背后必然有更深的黑手。
她刚回到惊蛰轩,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沾满尘土泥点的男装,丫鬟便来禀报:苏侧妃和赵侧妃前来请安。
林微微眸光一冷。来得可真快。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鬓,换上那副惯常的、带着几分柔弱的表情,迎了出去。
花厅里,苏侧妃穿着一身艳丽的石榴红撒金裙,正不耐烦地用杯盖拨弄着浮沫。赵侧妃则是一如既往的素雅月白襦裙,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一株空谷幽兰。
见到林微微进来,苏侧妃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脆响,率先发难:“哟,王妃妹妹可算回来了!这一大早风尘仆仆的,是去了哪儿体察民情了?”她语带讥讽,目光挑剔地扫过林微微未来得及更换的、明显是外出过的衣衫。
林微微屈膝行了个常礼,语气温顺:“劳两位姐姐挂心。不过是去京郊庄子上看了看庄稼长势,王爷吩咐的差事,不敢不尽心。”她直接将谢无岐搬出来当挡箭牌。
苏侧妃嗤笑一声:“尽心?妹妹倒是真‘尽心’,尽心得都惹出‘犁头煞’来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说咱们王府出了妖物,冲撞了地气,才招来这等祸事!妹妹这般抛头露面,鼓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可知给王爷、给王府惹了多大的麻烦?”她越说越激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怨恨。
赵侧妃这时才轻轻放下茶杯,柔声开口,看似打圆场,实则字字珠心:“苏妹妹快别这么说。王妃妹妹年轻,心思活络,也是一心为了王爷分忧。只是……”她顿了顿,看向林微微,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这工农之事,终究非我等妇道人家应为。妹妹此番虽是出于好意,却难免落人口实,惹来非议。如今更是惊动鬼神,酿成祸事……姐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妹妹还是听姐姐一句劝,往后安分守己,以贞静为要,莫要再行那冒险之事,以免……引火烧身啊。”
她一番话,看似体贴关怀,实则将“抛头露面”、“惹是生非”、“惊动鬼神”、“引火烧身”几顶大帽子扣得严严实实,不仅否定了林微微的行为,更暗指她会给王府带来灾难。
林微微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委屈和无措:“两位姐姐教训的是,妾身……妾身只是见庄户辛苦,想略尽绵力,不曾想会惹出这许多风波。王爷命我查看,我岂敢不从?至于那‘犁头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乃是奸人破坏所致,王爷已命人严查了。”
“严查?”苏侧妃拔高声音,“查来查去,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妹妹还是想想如何平息流言,向王爷请罪吧!别连累了我们整个后院!”
就在这时,青黛悄悄从门外进来,对林微微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王妃,庄子上那个叫石头的孩子来了,说有急事禀报。”
林微微心中一动,知道是皇庄那边的调查有消息了。她立刻对苏、赵二人道:“两位姐姐,庄子上似乎有些急事需处理,请容妹妹失陪片刻。”
苏侧妃还想说什么,赵侧妃却已起身,温婉道:“既有要事,妹妹快去忙吧。我们便不打扰了。”她拉着不情不愿的苏侧妃离开了。
两人一走,林微微立刻让青黛将石头带进来。那少年庄户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惊惶,一进来就扑通跪下:“王妃娘娘,小的……小的打听到了!那日破坏之后,有人看见一辆青篷马车在庄子外停留过,车上下来的人,进了、进了镇北侯府在京郊别院的后门!”
镇北侯府?!林微微瞳孔骤缩。是她娘家?!
石头又补充道:“还有,您让查的那布片和油渍,常信大哥说,那布料是京中‘锦绣阁’今年新出的棉缎,专供富贵人家,那油……是军中专用的车轴膏油!”
锦绣阁的棉缎,军中膏油,镇北侯府别院……这几条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性已然十分明确。镇北侯府定然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牵扯到了军中人脉。而王府内部,若无人泄露她的行踪,对方又如何能精准地在她去过之后当夜下手?苏侧妃嚣张,赵侧妃深沉,都有可能。
内忧外患,同时袭来。
林微微扶起石头,温言安抚并重赏了他,让他先回去,叮嘱他切勿声张。然后,她独自一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镇北侯府……她的“好娘家”,为了控制她,竟不惜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毁田伤农,也要将她逼回“正轨”,或者,是借此向谢无岐示威?而王府内,那个隐藏的告密者,又是谁?
压力如山袭来,但林微微眼中却燃起更盛的火焰。她不会坐以待毙。既然对方出招了,她便接着。
她唤来青黛,低声吩咐:“去请常信管事过来,不要惊动旁人。”然后,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
她要给谢无岐写一封信。不是诉苦,不是求助,而是将目前查到的线索清晰陈述,并附上自己的初步判断。同时,她还要制定一个计划,一个既能揪出内鬼,又能反击幕后黑手的计划。
夜色渐浓,惊蛰轩的灯火,亮至深夜。风雨欲来,而她,已准备好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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