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七月,蝉鸣最盛的时候,曹操的议和使者到了合肥。
使者姓董名昭,字公仁,是曹操麾下老臣,以善辩着称。他未带甲兵,只领十余名随从,白衣素车,持节而来,姿态放得很低。
林朔在官署正堂接见。堂上文武分列,贾诩、陈群、庞统居左,赵云、高顺、于禁居右,吕玲绮以征北将军身份立于武臣末位——这是她婚后首次正式参与朝议,一身玄甲,神情肃穆。
董昭进堂,深施一礼:“外臣董昭,奉曹丞相之命,拜见林公。”
“董先生请起。”林朔抬手,“曹丞相遣先生远来,不知所为何事?”
董昭直起身,从袖中取出帛书,朗声道:“曹丞相有言:天下纷乱久矣,百姓流离,白骨露野。丞相每思至此,夜不能寐。今愿与林公罢兵休战,各守疆界,使民得安。此非为私利,实为苍生计也。”
堂上一片寂静。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谁都明白,曹操是彭城新败,不得不和。
庞统出列,冷笑道:“曹丞相既有此仁心,何不早退兵?待彭城兵败,损兵折将,方来言和,岂非可笑?”
董昭面不改色:“庞军师此言差矣。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丞相起兵,本为讨逆安民。今见林公亦怀仁德,江淮治理井然,民心归附,故愿化干戈为玉帛。此乃明主之择,何笑之有?”
这话既捧了林朔,又给曹操找了台阶。贾诩捋须微笑,暗赞此人口才了得。
林朔沉吟片刻:“曹丞相欲如何‘各守疆界’?”
“以淮河为界。”董昭道,“淮北归丞相,淮南归林公。双方十年不犯,互通商贸,若有盗匪流寇越境作乱,可协力剿之。另……”他顿了顿,“丞相愿表奏天子,封林公为淮南王,世镇江淮。”
淮南王!堂上一阵骚动。这可是正经的王爵,比林朔现在自封的“江淮公”高了不止一等。
但林朔只是淡淡一笑:“虚名而已。我要问的是实在的——寿春、汝南、谯郡、彭城,这些地方如何处置?”
“寿春、汝南、谯郡归林公,彭城……还请归还。”董昭道,“此乃徐州治所,丞相不能不争。”
“若我不还呢?”
董昭抬头,目光坚定:“那丞相唯有再整兵马,与林公决一死战。然兵连祸结,生灵涂炭,非智者所取。林公仁德爱民,当知其中轻重。”
他在赌。赌林朔不想再起战事,赌江淮需要休养生息。
林朔沉默了。他看向贾诩,老谋士微微点头;看向庞统,庞统皱眉摇头;看向陈群,陈群若有所思。
“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三思。”林朔起身,“董先生远来辛苦,先请驿馆歇息。三日后,我给答复。”
“谢林公。”董昭再拜,退下。
他一走,堂上顿时炸开锅。
“主公,不可还彭城!”庞统急道,“彭城乃中原门户,得之可图徐州,失之则困守江淮。曹操此议,实为缓兵之计!”
陈群却道:“士元先生所言固然有理,但连年征战,江淮民力已疲。今岁春耕因战事耽误,秋收必减。若再起兵衅,恐伤根本。”
赵云沉声:“未将以为,彭城可还,但需条件——曹操需撤寿春、汝南边境守军,退兵百里。且十年之约,需以质子为信。”
高顺补充:“还需赔偿军费。彭城一役,我军耗资甚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林朔静静听着,直到吕玲绮忽然开口:
“主公,末将有一言。”
所有人都看向她。这位新晋的吕夫人,在战场上威名赫赫,但在朝堂上还很少发声。
“玲绮请讲。”
吕玲绮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彭城:“彭城四战之地,易攻难守。我军虽得之,但需分兵驻守,反成负担。不若以彭城换实利——比如,曹操开放淮河水道,许我江淮商船通行无阻;再比如,他需承认主公对江东、荆州的盟友关系,不得离间。”
她顿了顿:“至于质子……曹操长子曹昂早逝,次子曹丕年已弱冠,不可能为质。但可令其送曹氏子弟入合肥‘求学’,名为求学,实为羁縻。”
这番话条理清晰,眼光长远,让众人刮目相看。连贾诩都微微颔首。
林朔心中欣慰。他的玲绮,不只是猛将,也在成长为谋臣。
“诸位,”他缓缓开口,“我意已决。彭城可还,但需五个条件。”
他竖起手指:“一,曹操需撤青、徐、兖三州边境驻军,各退百里,形成缓冲地带;二,开放淮河、泗水航道,江淮商船通行,曹军不得拦截;三,承认我与孙权、刘备的同盟,不得挑拨离间;四,赔偿军费黄金五千斤,战马三千匹;五,送曹氏子弟三人来合肥‘求学’。”
他看向众人:“若曹操答应这些,便罢兵言和。若不答应……那就战场上见分晓。”
庞统还有些不甘,但见林朔决心已定,只得叹道:“主公既已决断,统自当遵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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