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萧景琰指尖敲着御案,“可查过那铺子?”
“查了,掌柜是本地人,开了二十多年,背景干净。”
萧景琰沉思片刻:“继续盯着。越是安静,越要警惕。”
“是。”暗卫顿了顿,“还有一事……苏婉柔今日戴了那个镯子去御花园赏雪,遇见李昭仪,说了会儿话。李昭仪夸她镯子好看,她说是太妃赏的,语气……有些得意。”
“得意?”萧景琰冷笑,“让她得意几天。”他挥手让暗卫退下,独自走到殿外廊下。
腊月初七的雪下得细密,将宫墙殿宇染成一片素白。他想起明日那场婚礼,想起林书瑶清湛执着的眼睛,想起王佑安温润持重的模样。
这桩婚事,他乐见其成。书瑶那样的女子,该有个好归宿;佑安那样的臣子,该得份好姻缘。更重要的是——王家与林家联姻,太后一系与武将一系便多了层羁绊,朝局能更稳些。
只是吴太妃那边……安静得反常。
“陛下,”徐阶悄声走近,“北疆密信。”
萧景琰接过,是杨骁的亲笔。信中禀报了边境最新动向,以及刘春杏近日的异常——她开始有意无意打听军中粮草储备和换防时间。
“她终于动了。”萧景琰将信收起,“告诉杨骁,放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给她,看她往哪儿送。”
“是。”徐阶犹豫了下,“陛下,明日王侍郎大婚,您……”
“朕就不去了。”萧景琰摆手,“但礼要重。让内务府备一对赤金如意,再加那套前朝官窑的‘岁寒三友’茶具,以朕和太后的名义送去。”
“臣明白。”
徐阶退下后,萧景琰在廊下站了许久。雪落在他肩头,渐渐积了薄薄一层。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先帝还在时,宫中也有过这样的大雪。那时他还是皇子,看着宫人们忙碌筹备年节,觉得皇家富贵不过如此。
如今才知,这富贵之下,是无数双眼睛,无数个心思,无数场算计。
“陛下,”苏婉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柔怯懦,“雪大了,您当心着凉。”
萧景琰转身,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宫装,衬得肌肤白皙,发间簪着他前几日赏的珍珠步摇,手腕上那个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在雪光下格外醒目。
“你有心了。”萧景琰接过她递来的狐皮大氅,状似随意地问,“这镯子戴着可还习惯?”
苏婉柔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习惯……太妃娘娘赏的,奴婢日日戴着。”
“她倒是对你上心。”萧景琰语气温和,“既如此,往后便好生戴着。腊月十八立后大典,你也该打扮得体面些。”
“是……”苏婉柔垂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她不知道皇帝这话是真心还是试探,只觉得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心慌。
“退下吧。”萧景琰摆手。
看着苏婉柔远去的背影,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这个女子,可怜,也可恨。但再可怜,若真做了害人之事,便留不得了。
“加派人手盯紧永寿宫。”他低声吩咐暗处,“特别是腊月十七、十八两日,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傍晚,林府。
书瑶将最后一件衣裳收入箱笼,那是她明日要穿的嫁衣——大红织金凤穿牡丹,金线绣的凤凰展翅欲飞,牡丹层层叠叠,每一片花瓣都用了不同的针法,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姑娘,”云枝眼圈又红了,“明日之后,您就是王家妇了。”
“傻丫头,”书瑶笑着替她擦泪,“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匠作学堂那边,铺子那边,咱们还要常见面的。”
文清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个锦盒:“大姐,二哥让我送来的。”
盒子里是十二颗大小均匀的东珠,莹白润泽,泛着淡淡的虹彩。
“二哥说,这是去年打北狄王庭时得的,让你带着傍身。”文清轻声道,“他还说……王家虽是诗礼传家,但旁支庶出,难免有捧高踩低的。让你别委屈自己,若有难处,随时回家。”
书瑶抚摸着那些东珠,心中暖流汹涌。这个弟弟,总是想得周全。
“你入宫才更需要这些。”她将盒子推回去。
“我有五个庄子、五万两银票,还有太后赏的那些,足够了。”文清摇头,将盒子塞进她手中,“大姐,你嫁的是王佑安这个人,不是王家那个门第。只要他待你好,其他都不重要。但若真有人给你气受……”她顿了顿,眼神坚定,“咱们林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姐妹俩相视,眼中都有泪光。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相扶相持的岁月,都将成为过往。
“文清,”书瑶握住妹妹的手,“八日后你入宫,万事小心。那枚青鸾印收好,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别犹豫。”
“我明白。”
窗外,腊月初七的夜幕彻底落下。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将京城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洁白中。
明日,红妆将映雪而行。
而这场牵动无数人心的婚礼,也将在晨曦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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