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运气不错,心思也够细。”教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个,是北边来的‘耳朵’。这份功劳,我给你记下。从今天起,你不用跟着新兵一起训练了,编入丙字队,执行外围侦察任务。”
这意味着更高的饷银,和更接近真实战场的机会。林武用力抱拳:“是!”
家中,文清细致地照顾着母亲。喂药、擦拭、更换汗湿的衣物,她做得井井有条。母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但依旧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每当母亲睡去,文清便会拿出那几本从江南带来的、早已翻得卷边的书籍,默默诵读。
知识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她等待的机遇。
她深知,大姐和林武都在外拼命,她必须守住这个家,同时,也要想办法破局。三十两的压力,同样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她想起上次去医官署,那个学徒抓药时,曾嘟囔过一句“这批血竭成色不如上次,王管事怕是又吃了回扣……”
王管事?文清记住了这个名字。能插手药材采购,必然在守备府有些权力。结合大姐偶尔带回来的零碎信息,她隐约感觉,这个王管事,似乎不仅管着药材,好像还与军需采买有关。
这天,她见母亲睡得安稳,便对铁叔说想去附近走走,熟悉环境。铁叔不放心,远远跟着。
文清没有走远,只是在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个较为热闹的街口驻足。这里有几个摊贩,也有一个代写书信的落魄老秀才。
文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老秀才与旁人的交谈,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很快,她听到两个穿着体面的仆役模样的人在一旁抱怨。
“……王管事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这次冬衣的图样,改了三次还不满意,非说要又威武又省料,还要有别于往年,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唉,谁说不是呢?听说守备大人对此事也很重视,毕竟关乎边军体面。王管事压力大,自然挑剔。只苦了我们这些跑腿的。”
冬衣、图样、王管事!
文清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正与大姐可能寻找的机会吻合吗?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那老秀才,等他闲下来时,才上前,怯生生地行了一礼,声音轻柔:“老先生安好。小女听闻守备府需冬衣新样,小女不才,平日喜好涂鸦,或有些许拙见,不知该如何呈递,方能不入贵人眼,反惹笑话?还请老先生指点。”
她姿态放得极低,言语恭敬,又暗示自己有“拙见”,勾起了老秀才的好奇。老秀才见她虽衣着寒素,但谈吐清晰,气质沉静,便也多说了两句:“哦?小姑娘还懂这个?那王管事最喜在‘醉墨斋’与人品评书画,你若真有巧思,或可绘制成样,托人递到那里。成与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醉墨斋……”文清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再次敛衽一礼,“多谢老先生指点。”
她转身回家,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些许。她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现在,她需要构思一份既能体现边军威武,又能在刺绣工艺和成本上取得巧妙平衡的图样。这需要极其精妙的算计,恰好,这是她与大姐都擅长的。
夜幕降临,书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指尖因为长时间的刺绣而红肿。文清端上热水,轻声将自己今日的听闻和“醉墨斋”的信息告诉了书瑶。
书瑶疲惫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光彩:“文清,你立了大功!‘醉墨斋’……王管事……冬衣图样……”她喃喃自语,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念头瞬间清晰起来。
“我们需要一份与众不同的图样,”书瑶握住妹妹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不追求繁复华丽,而要突出边军的坚韧与风骨,并且在刺绣针法上,要便于快速量产,节省工时和用料。”
姐妹俩就着昏暗的油灯,头碰着头,开始低声讨论起来。书瑶精通工艺与成本,文清则对意象和构图有着独特的理解。
与此同时,斥候营丙字队的驻地,林武领到了他作为正式斥候的第一份饷银,比新兵时多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将钱贴身藏好,心中盘算着下次休沐时便送回家去。他还不知道,他今日立下的功劳,虽然微小,却已让他进入了军中一些人的视线。而边军冬衣的采购,恰恰也与边境的防务息息相关。
石堡的寒冬依旧凛冽,但林家三兄妹,已然在这绝境中,各自找到了那一丝向上的缝隙,并且,这三条看似独立的线,正被“守备府冬衣采购”这根无形的纽带,悄然拉近。
一场围绕着生存与机遇的博弈,就此在边城石堡,缓缓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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