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浑身冰冷，鼻腔和喉咙里像是被冰水灌满，窒息感强烈。
“咳！咳咳咳！”
林安然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呛出几口冰冷的积水。
刺骨的痛感和呛水的难受，让他瞬间清醒。
他还活着！
他急促地呼吸着，打量四周。
身下是柔软的白色床铺，旁边是翻倒的输液架，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针管被粗暴地拔出，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床边。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提着一个空水桶，正用一种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刚刚那桶水，显然是她的杰作。
这里像是一个私人的小诊所。
“起来！你这个社会的败类，滚出我们家！”
尖锐的叫声几乎要洞穿他的耳膜。
林安然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沙哑地开口：“我们认识？”
他不记得自己的仇人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争吵声惊动了里屋的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出来。
看到这乱七八糟的场面，他脸色剧变，大步冲到女孩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耳光清脆响亮。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们是开诊所救人的，你是要杀人吗！”男人怒不可遏。
“我不管！”女孩捂着红肿的脸，歇斯底里地呐喊，“爹，我们该救的是好人！不是这种渣子！败类！他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几乎要怼到男人的脸上。
“柳家五姐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不知足，竟然想道德绑架她们，加入第一猎魔团当吸血鬼！”
“他上大学的时候，当黑客攻击联盟数据库，坐过牢！”
“他明明和柳如龙是一个牧师大学的，明明知道那是柳家走丢的亲儿子，他就是瞒着不说！”
“他甚至还偷了柳家的钱私逃！”
……
一句句控诉，如同早就编排好的剧本。
林安然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只是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然后伸手，拿起床头柜上属于自己的那部手机。
屏幕亮起，联盟热搜榜的推送赫然在目。
他点了进去。
一个血红加粗的标题，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柳家好心收养孤儿，竟养出旷世白眼狼！】
文章里，一桩桩，一件件，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些细节，详细到仿佛作者就藏在他的床底下。
下方的评论区，早已沦陷，留言在以恐怖的速度刷新，瞬间突破百万！
“人渣，败类！必须死刑！”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种畜牲！”
“第一猎魔团是人类未来的希望，是守护我们的英雄壁垒！岂容这种垃圾亵渎！”
……
林安然面无表情地快速滑动着屏幕，嘴角却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想笑。
笑这些人的愚蠢和盲从。
所谓的英雄光环，已经让所有人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当然认得出这篇文章是谁的手笔。
有些深入骨髓的写作习惯是改不掉的，比如句尾总喜欢加个“啊”，字里行间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颜文字符号……
这是老五，柳如玉！
他攥紧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屏幕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
好一个柳家！
这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彻底断绝他所有的活路！
这个报道一出，别说参加什么全国大赛，他怕是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当街打死！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这里不欢迎他，他也没必要死皮赖脸地待下去。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治疗费多少？我转给您。”
林安然看向那个一脸歉意的中年男人。
“滚！谁要你的脏钱！都是偷来的，你这个寄生虫！”女孩再次尖叫起来。
林安然缓缓扭过头，看向她，咧嘴笑了，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问你了吗？”
“我的命，是你救的？”
“还有，你的脑子呢？”
“被狗吃了？”
“文章上说我昨晚偷钱跑路，那我昨晚在哪儿，你心里没点数？”
他本不是个刻薄的人。
但现在，他觉得这女孩说得对。
温柔，是留给人的。
而这种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的蠢货，不配！
“就算这件是假的，那其他的呢！柳家五姐妹可是第一猎魔团的英雄，她们会平白无故冤枉你一个废物？”
对于女孩的质问，林安然已经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跟蠢货争辩，是对自己生命的浪费。
“多少钱？”
他再次看向中年男人，语气不容置喙。
“唉……”男人长叹一口气，“我为小女的无礼道歉，她叫白莉莉，是召唤师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一直把柳如玉当成偶像，所以才会这么失态。钱就不用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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