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深秋,茂东市新港区委政法委办公室的玻璃窗蒙着层薄灰,谢明义捏着调令站在门口时,走廊里飘着打印机油墨的味道。他刚从中学语文教研室走出来,藏青色中山装的袖口还沾着粉笔灰,手里攥着的《法理学》封皮已经被翻得发皱 —— 那是他准备公选时,在旧书市场淘来的宝贝。
“谢主任,这是近三年的政法调研材料,您先看看。” 办公室小张把一摞文件夹堆在桌上,金属夹碰撞的声响让谢明义想起课堂上学生翻课本的动静。他坐下翻了两页,目光停在“基层矛盾调解率不足 60%”的统计数据上,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着:“小张,咱们区沙坡镇是不是有个向明村?”
“对,那村矛盾纠纷较多,去年还因为宅基地闹过不少矛盾”小张的话刚落,谢明义已经把《法理学》摊开在材料旁,铅笔在“公平正义” 那一节画了道横线。他想起自己教《论语》时讲过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忽然觉得法学和文学其实是通的 —— 不过是用不同的语言,讲同一个 “理” 字。
接下来的半个月,谢明义每天提前一小时到办公室。
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桌上,一边是《民事诉讼法》,一边是向明村的矛盾纠纷台账。谢明义把语文老师的那套“文本细读”功夫用在案卷上,把每起纠纷的时间、人物、矛盾点像分析课文段落那样拆解开来。
有天傍晚,小张加班时看见他在纸上画思维导图,左边写着 “宅基地纠纷”,右边列着《土地管理法》相关条款,中间用箭头连着 “调解方案”,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还夹着几个修改符号 —— 那是他改学生作文时常用的标记。
谢明义第一次去向明村,穿了双胶鞋。村道泥泞,刚下过雨的田埂滑得很,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村委会,看见院子里堆着村民送来的诉求信,有的用红笔写着“还我公道”。村支书老陈蹲在门槛上抽烟,看见他来,把烟蒂在鞋底摁灭:“谢主任,您是文化人,可这村里的事,不是念几句条文就能解决的。”
谢明义没反驳,只是蹲下来和老陈一起看诉求信。有封是村民李阿婆写的,歪歪扭扭的字里说,儿子在外地打工,邻居占了她家半亩宅基地,村干部调解了三次都没成。
谢明义指着信里的“占宅基地”三个字说:“老陈,《土地管理法》第十六条说,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争议,由当事人协商解决;协商不成的,由人民政府处理。咱们是不是没把这条讲透?”
那天下午,谢明义就在村委会的水泥地上开起了“法律课堂”。他没拿讲话稿,而是从李阿婆的事说起,把法条揉进家常话里。村民们起初站得远远的,后来慢慢围过来,有个年轻小伙问:“谢主任,那要是邻居还是不还地咋办?”
“那就走法律程序,但咱们先试试调解。”谢明义拿出纸笔,让李阿婆和邻居坐在一起,把双方的诉求一条一条写下来,再对照法条一条一条分析。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暮色四合,邻居终于松口:“阿婆,明天我就把墙拆了,按原来的地界砌。”
回区委政法委的路上,谢明义的脚鞋沾满泥点,却觉得心里亮堂。他想起自己写的第一篇法学论文《谈谈对公平正义法治理念的几点认识》,当初总觉得“公平正义” 是抽象的概念,直到今天才明白,它就藏在李阿婆舒展的眉头里,藏在村民们点头认可的眼神里。
2006 年春天,新港区要建法制宣传教育活动室,谢明义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展览馆的角落有间 150 平方米的空房,墙面斑驳,窗户玻璃破了两块。他带着施工队量尺寸时,手里拿着张草图,上面画着 “法制宣传区”、“禁毒教育区”的布局 —— 那是他熬了三个晚上画的,连展板的颜色都选了温和的浅蓝色,“这样老百姓看着不紧张”。
活动室快建成时,谢明义每天下班都去盯进度。有天晚上,他看见工人在贴禁毒宣传海报,把“海洛因的危害” 贴在了儿童身高能摸到的地方,赶紧让人换位置:“孩子进来看到这个会害怕,咱们把它贴高些,下面贴卡通版的禁毒知识。”工人笑他细致,他却认真地说:“普法不是贴标语,得让每个人都能看懂、愿意看。”
活动室开放那天,来了不少村民。谢明义穿着正装,站在门口当讲解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禁毒模型问:“叔叔,这是什么呀?”他蹲下来,用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这是坏东西,碰了会生病,咱们要离它远远的。”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以后不碰坏东西。”
那天接待完最后一波游客,已经是晚上八点。谢明义坐在活动室的椅子上,看着墙上的 “法制宣传教育先进单位”锦旗,忽然想起 2001 年备考时的日子 —— 那时他每天晚上批改完作业,就坐在台灯下啃法律书,妻子总说他 “一把年纪还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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