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佳美包装家属院,早已陷入沉沉的寂静,连平日里聒噪的秋虫都没了声响,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将街巷的影子拉得悠长。杨建国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往家走,身上还穿着沾着机油味的蓝色工装,裤脚沾了些车间地面的灰尘,厚重的劳保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这晚轮到他在制罐车间值夜班,赶上两条产线检修,他带着几个年轻工人忙前忙后,从傍晚忙到深夜,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几口。关停最后一台运转的机器时,他的腰腹早已酸胀难忍,常年在车间弯腰劳作落下的老毛病,一累到极致就隐隐作痛。走出车间大门时,夜风一吹,浑身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连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
这些日子,佳美包装停牌的阴霾压得整个厂区喘不过气,车间里的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工人们人心惶惶,干活时都没了往日的劲头,私下里议论的全是控制权变更、厂子要被卖、大家要失业的流言。作为车间主任,杨建国既要安抚手下工人的情绪,又要盯着生产进度,还要应对厂里高层时不时的突击检查,身心俱疲。他夜里值班时,常常对着停转的机器发呆,心里满是迷茫与焦虑,他在佳美包装干了三十年,从十七八岁的青涩学徒,干到如今五十多岁的车间主任,厂子早已成了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怕厂子倒了,怕手下几百号兄弟没了饭碗,更怕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到头来一场空。
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时,杨建国无意间抬头,瞥见儿子杨俊男的房间还亮着灯,窗户上印着他伏案的身影。这个点,寻常人家早就睡熟了,俊男这孩子,自从去财务部实习后,就常常熬夜到深夜,每天早出晚归,脸上总带着掩不住的疲惫,问他在忙什么,他只说在熟悉财务工作,杨建国虽有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只当是儿子刚接触职场,想多花点心思把工作做好。
轻手轻脚地换了鞋,怕惊扰了熟睡的妻子,杨建国没有回卧室,反而放轻脚步,走到了儿子的房门口。房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的灯光顺着缝隙洒出来,在地板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带。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很整洁,书桌上摆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表格与数据,还有几张打印出来的文件,正是林雪找到的老厂区土地档案复印件,以及杨俊男整理的土地估值测算表,红笔标注的关键数据格外醒目。杨俊男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房门,身形挺拔,微微低着头,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时不时停下来,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沉思,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浑然不觉有人推门而入。
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将他黑框眼镜后的眼神衬得格外锐利,也映出了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连日熬夜的痕迹。杨建国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这孩子打小就懂事,读书不用家里操心,一路考上重点大学的金融系,是整个家属院都羡慕的学霸。他原本以为,俊男毕业后会留在大城市,进投行、进券商,找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远离厂区的辛苦与烟火气,可没想到,这个暑假回来,竟一头扎进了佳美包装的浑水里,日夜操劳。
“这么晚了,还没睡?”杨建国终究还是开口了,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杨俊男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父亲,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爸,您值夜班回来了?怎么不早点休息?”他下意识地想把桌上的土地档案收起来,手刚伸过去,又停住了,他知道,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父亲的,更何况,父亲是车间主任,是最了解厂子、也最在意厂子的人,或许,他也该和父亲坦诚相对。
杨建国摆了摆手,缓步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的估值数据,又扫过桌上的土地档案复印件,当看到“工业用地转商业用地”那几个红笔圈出的字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脚步顿住了,伸手拿起那份复印件,指尖微微颤抖,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行字,每一个数据,脸上的神情从疑惑,渐渐转为震惊,最后化为难以置信的凝重。
“这……这是老厂区的土地档案?”杨建国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抬头看向杨俊男,眼神里满是急切,“上面说土地性质改成商业用地了?这是真的?厂里从来没跟我们这些老员工提过半个字啊!”
杨俊男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语气郑重:“是真的,这份档案是林雪在车间的档案柜里找到的,批复是三年前下来的,高层们一直刻意瞒着大家。而且我核实过了,咱们老厂区,还在市里的新城规划核心商圈里,这块地的真实价值,保守估计都在六个亿以上,可中港包装(香港)和厂里的高层,却想按着工业用地的价格低价收购,这分明是在掏空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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