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单位,没有后缀。
像是在宣告一个宇宙真理。
安德烈魁梧的身躯狠狠一震,胸口像是被攻城锤正面砸中。
他身旁的亚历山大,刚刚拿起手帕的动作彻底凝固,嘴唇无声地开合,额角渗出的汗珠沿着僵硬的脸颊滑落,滴在笔挺的军装领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周先生!”
安德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桌下的拳头死死攥着,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
“这个价格……你在羞辱两名将军!”
周正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语调甚至都没有一丝起伏。
“两位。”
“这不是羞辱。”
“这是市场。”
他的视线在两人脸上缓缓扫过,那是一种洞穿所有伪装的冷漠。
“现在,每一分钟,你们手里的东西都在贬值。”
“也许我们喝完这杯茶,它连五亿都不值了。”
“我给的不是价格,是一个离场的机会。”
周正豪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
“一个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们把废纸变成现金的机会。”
这句话,像一桶带着冰碴的雪水,从头到脚浇下,彻底扑灭了安德烈心中最后那点愤怒的火苗。
他当然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恐慌已经彻底淹没了市场,那些曾经代表着油田、矿山、钢铁厂的债券,如今连换一箱罐头都成了奢望。
再等?
别说七亿,连五亿都将是梦里才能见到的泡影。
安德烈的肩膀,垮了下去。
那身象征着荣耀与权力的笔挺军装,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空荡。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正豪,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没有贪婪,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好。”
这一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五亿,成交。”
周正豪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他没有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反而身体再次前倾几分。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我不介意再给两位一个选择。”
安德烈和亚历山大抬起头,眼神里尽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这五亿,我可以先付两亿现金。”
“剩下三亿,连同我们仓库里所有的食品、罐头、烈酒,都可以作为你们的资本。”
周正豪的声音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用我的钱,我的物资,去收购其他军官,其他权贵手里的债券。”
“他们比你们更恐慌,价格只会更低。”
“收来的债券,全部转给我,差价,归你们。”
“我,只要债券。”
安德烈和亚历山大的呼吸,在同一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周正豪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们,从刚刚被剥皮抽筋的绝望卖家,摇身一变,成为这片废墟上的豺狼!
用周正豪的资本,去收割那些同样陷入绝望的同僚!
去赚取那血淋淋的差价!
这已经不仅仅是钱了。
这是在崩溃的秩序中,重新攥取权力的机会!
两人看着周正豪,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冷酷的商人。
那么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能赐予他们新生与力量的魔鬼。
“我们干!”
安德烈几乎是吼出来的,眼中的血丝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愈发鲜红!
……
安德烈和亚历山大,就此变成了经纬资本在远东地区最忠诚,也最有效率的“业务员”。
他们拿着周正豪提供的刀乐现金与堆积如山的食品,如同两头在冰原上饿了半个冬天的饿狼,嗅着血腥味,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疯狂扫货。
无数被当成废纸的国有资产债券,雪片般汇集到周正豪手中。
几天后,一个加密电话打到了娜塔莉娅的手机上,再由她转接给周正豪。
“周先生。”
是安德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前所未有的郑重。
“有位大人物,想见您一面。”
会面的地点,在天然气工业部的部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木料与灰尘混合的气味,像一个被遗忘的时代标本。
捷列金部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是属于旧时代知识分子的疲惫与落寞。
他没有寒暄,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重的文件,推到周正豪面前。
“高尔基汽车厂。”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们国家曾经的骄傲,为最高领导人生产礼宾车的工厂。”
“它停产了。”
“工人们三个月没领到薪水,许多功勋卓着的工程师,甚至在黑市上卖血换面包。”
捷列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打开文件,里面是工厂的全部资产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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