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的短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刀尖微微颤动,不是恐惧,是蓄势待发的杀意。她站在路中央,身后是初升的朝阳,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金红的光晕中,但那光没有温度。
“柳姑娘,”楚宁的声音很平静,“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姑娘听不懂吗?”柳儿向前一步,刀锋指向车厢,“四爷有令——姑娘知道得太多,留不得了。”
车夫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方承志挡在楚宁身前,少年的手在发抖,但眼神坚定:“你、你敢!”
柳儿看都没看他,目光只盯着楚宁:“姑娘是自己下车,还是让我请?”
楚宁按住方承志的肩膀,示意他退后。她掀开车帘,缓缓下车。脚下是官道的黄土,被晨露打湿,踩上去有些软。她站定,与柳儿隔着五步距离。
“四爷真这么说?”她问。
“四爷说:‘她既选择留下,就该明白后果。’”柳儿的声音没有起伏,“姑娘在闸口问的那些问题,四爷听到了。姑娘太聪明,聪明人……活不长。”
楚宁想起帐篷里那番对话。是了,她问胤禛如果自己成为障碍会怎样,他回答“不会”。原来那不是承诺,是判决。
“曹安知道吗?”她又问。
“曹先生只负责八爷那边的事。”柳儿握紧刀柄,“这是四爷……和姑娘之间的事。”
所以连曹安都不知情。胤禛要杀她,是私下的命令,是必须由心腹执行的秘密。柳儿是他的心腹,从始至终都是。
楚宁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在寂静的清晨里却格外清晰:“柳姑娘跟了四爷多久了?”
柳儿愣了一下:“十年。”
“十年……”楚宁点头,“那姑娘应该知道,四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要杀一个人,不会只派一个人,不会在大路上动手,更不会……说这么多话。”
柳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让我猜猜,”楚宁向前一步,“真正的命令是什么?是试探?还是……”
她话没说完,柳儿的刀动了。
刀光如电,直刺楚宁咽喉。方承志惊呼一声扑过来,但太慢了。楚宁没有躲,她甚至没有后退,只是抬起手——手中握着那枚刻“禛”字的玉佩。
刀尖在离玉佩一寸处停住。
柳儿的手在抖,刀尖在楚宁颈前微微颤动。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枚玉佩,眼神里闪过挣扎、痛苦,还有……犹豫。
“四爷说,”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如果姑娘拿出这个……就停手。”
楚宁的心跳如擂鼓。她赌对了。胤禛如果真的想杀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那番话,那个命令,都是试探——试探她会不会反抗,试探她信不信他,试探她……在生死关头会怎么做。
“现在呢?”她问。
柳儿缓缓收刀。刀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阵寒意。她看着楚宁,眼神复杂:“现在……姑娘可以走了。”
“走去哪儿?”
“随便。”柳儿转身,背对着她,“离京城越远越好,离四爷……越远越好。”
楚宁没有动。她看着柳儿的背影,晨光给那身青衣镀了层金边,却暖不透那股死寂。
“四爷还说了什么?”她问。
柳儿沉默了很久。远处传来鸟鸣,清脆欢快,与这里的肃杀格格不入。
“四爷说,”她最终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姑娘问起,就说……他欠姑娘一条命。这次,还了。”
一条命。楚宁想起咸安宫那夜,想起佟贵妃的白绫,想起自己被迫出宫。确实,胤禛欠她的,不止一条命。
“替我转告四爷,”楚宁收起玉佩,“债还清了,从此两不相欠。”
柳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楚宁扶着还在发抖的方承志回到车上。车夫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重新握住缰绳。马车缓缓启动,绕过站在路中央的柳儿,继续向南驶去。
车帘落下时,楚宁最后看了一眼。柳儿依然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直到马车转过弯道,消失在视野中。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方承志惊魂未定,紧紧攥着楚宁的袖子:“先生……刚才……刚才那个人……”
“没事了。”楚宁拍拍他的手,“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她不知道。柳儿那一刀虽然没刺下来,但有些东西已经被斩断了。她与胤禛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牵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都在刀光中化为乌有。
欠一条命,还一条命。很公平。
可她心里堵得慌。不是因为差点被杀,而是因为……胤禛选择了用这种方式。试探,算计,生死之间的博弈。这就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吗?或者说,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和权力?
楚宁闭上眼。她想起很多事,想起涵今斋的长谈,想起假山后的诀别,想起那封“江南多雨,注意添衣”的信。那些温情脉脉的时刻,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演的?
马车忽然又颠簸了一下,然后再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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