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霸的毒打像一场冰冷的冬雨,浇灭了曾道枚心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每一寸骨头都像散了架,口鼻间的血腥味甜腻而绝望。
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被踹烂的破桌子、散落一地的卦签,以及那块写着“卜卦测字”却被踩上几个脏脚印的木牌,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暴行。
他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只是麻木地、一点点拾起散落的东西。
每弯一次腰,肋间都传来钻心的痛。
那个卖符水的神棍躲在远处偷看,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窃笑。
曾道枚瞥了他一眼,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
弱肉强食,这道理他懂,只是没想到在这看似文明的都市,依旧如此赤裸。
他抱着残破的家当,踉跄着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沈魏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扶他坐下,找来干净的布和清水帮他擦拭伤口。
“是……是那伙人?”沈魏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无奈。
曾道枚点了点头,嘶哑着嗓子把经过简单说了。
沈魏听完,长叹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唉……这世道……惹不起,躲得起。道枚,咱们……换个地方吧?”
换地方?曾道枚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海市之大,可有他容身之处?
黄霸放话“见一次打一次”,绝非虚言。
只要他还在这个城市,还在底层挣扎,就难逃这些地头蛇的魔爪。
难道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躲藏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试着去更远的城隍庙外、天桥下摆摊,但无论他走到哪里,不出三天,黄霸的手下总能嗅着味找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砸烂摊子。
几次之后,曾道枚已是遍体鳞伤,连租住的地下室也因为“影响邻里”被房东勒令退租。
沈魏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番折腾,旧疾复发,咳喘不止。
曾道枚看着蜷缩在破棉被里、脸色蜡黄的沈魏,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愧疚。
是他连累了这位如师如父的老人。
最后一点钱,曾道枚咬牙买来了药,又买了些好消化的食物。
他看着沈魏服下药后沉沉睡去,心中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他将身上剩余的大部分钱悄悄塞进沈魏的包袱,只留下极少一点。
然后,他对着沉睡的沈魏,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沈老师,您的授业之恩,道枚永世不忘。是我连累了您。我走了,您……保重。”
他声音哽咽,最终决然地站起身,背起那个装着《奇门遁甲》和几块干粮的小包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落脚的天桥底。
夜色深沉,曾道枚漫无目的地走在冰冷的街道上。
城市璀璨的霓虹在他眼中化为模糊的光斑,如同嘲讽他这失败的人生。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承受这无穷无尽的苦难吗?他学了《奇门遁甲》,窥得一丝天机,却算不出自己的生路,躲不过人间的恶霸。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他想起那个差点被车撞死的夜晚,想起那条衔书而来的狗。
也许,那本书并非生路,只是让他死前多经历一番折腾罢了。
死吧。
死了,就彻底解脱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地滋长。
他不想死得毫无声息,也不想死后再被人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他要去一个遥远、干净、无人打扰的地方。
他想到了海。
那片他初次见到时曾感到震撼的、无边无际的蔚蓝。
他朝着记忆中海的方向走去。
穿过寂静的工业区,废弃的码头映入眼帘。
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铁锈味。
几艘破旧的渔船搁浅在滩涂上,随着海浪轻轻摇晃。其中有一艘小木船,似乎被遗弃了很久,船桨随意地丢在船舱里。
就是它了。
曾道枚心想。
他要把船划到深海里去,在那里,投入大海的怀抱,让鱼虾分食他的身体,总好过曝尸街头。
他费力地将小船推入水中,笨拙地拿起船桨,朝着漆黑的海平面划去。
夜晚的海面并不平静,风浪渐起,小船像一片树叶,在波峰浪谷间起伏颠簸。
曾道枚不管不顾,只是机械地划着桨,朝着他认为的深海方向前进。
不知划了多久,力气耗尽,他瘫倒在船舱里。
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卷着巨浪扑来!一场猛烈的台风不期而至!
小船瞬间失去了控制,被狂风和巨浪裹挟着,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不可知的方向疯狂漂流!
曾道枚被甩得在船舱里翻滚,冰冷的海水不断灌进来,他死死抓住船帮,呕吐,窒息,最后在剧烈的撞击和眩晕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极致的寒冷将曾道枚冻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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