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冰冷的淤泥深处,一点点挣扎着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远处有模糊的说话声,
隔着一层水般朦胧。
然后是嗅觉,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檀香气。
最后是触觉,身下是柔软的床铺,但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后勉强拼凑回去,每一寸肌肉都泛着酸软无力,尤其是头颅,仿佛被塞进了一个不断被敲打的铁皮桶,嗡嗡作响,剧痛难忍。
陈茂山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天花板上是熟悉的吊灯纹路,他还在那间静室。
窗外天光大亮,刺得他眼睛生疼,应该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阵尖锐的刺痛立刻从指尖传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像是被烧红的钢针扎透了骨髓。
他忍不住从牙缝里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陈先生,您醒了?”一个恭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阿强。
他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水,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敬畏?或者说,是对某种不可知力量的忌惮?
陈茂山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是龟裂的土地,发不出声音。
阿强连忙将吸管递到他嘴边。
温水缓缓流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活气,却也牵扯着胸腔的闷痛。
“我……怎么了?”陈茂山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您昨晚晕倒了。”阿强言简意赅,“医生来看过,说是心神耗损过度,需要静养。”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稳却带着分量,“李先生来看过您,吩咐让您好好休息,不必担心其他。”
不必担心其他?
陈茂山心里冷笑。
李半城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说明问题越大。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差点又栽回床上。
阿强伸手扶了他一把,手臂沉稳有力。
阿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您房间里的……一些东西,碎裂了。
另外,顾老先生今天一早,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李先生的。”
东西碎裂?是指那面碎镜彻底化成粉了?顾老送信?陈茂山心里一紧。
那镜卜中看到的顾老怨毒的脸和阴沉木手珠的黑气,绝非幻觉!
顾老这时候来信,是挑衅?还是警告?李半城又会如何解读他房间里的“碎裂”之物?
他不敢再多问,怕引起阿强更深的怀疑。
喝完水,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内心却翻江倒海。
镜卜看到的碎片信息在他脑子里疯狂回放:荒芜山坡、哭泣的女人、洞穴绿光、顾老怨毒的脸……这些画面意味着什么?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和李家、和后山那“驴仙”又有什么关系?
李半城肯定知道更多!他把我留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给李羽霏“化解劫数”!我可能触及到了某个更核心的秘密……
接下来的两天,陈茂山被迫在床上静养。
医生每天来检查,开的都是安神补气的药。
李半城没再出现,但送来的补品和药物都是顶级的,无声地彰显着一种掌控。
王大娘偷偷来看过他一次,放下几个她自己舍不得吃、攒下来的水果,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崇拜,嘴里念叨着“大师你可得挺住”,然后就被佣人劝走了。
李羽霏也没再来,听说被李半城严禁打扰他休息。
这种刻意的“优待”和隔离,让陈茂山更加不安。
他像一件被暂时搁置的危险工具,主人正在评估他的损伤程度和剩余价值。
他利用这段被迫休息的时间,一边忍受着反噬带来的持续头痛和指尖刺痛,一边在脑子里反复梳理、拼凑已知的线索。
《麻衣神相》、守山铃、后山驴仙、李羽霏的劫数、李半城的目的、顾老的阴沉木手串、镜卜中看到的幻象……
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古老的、纠缠着恩怨情仇的秘密。
而他和李家,都是这个秘密旋涡中的棋子。
第三天,陈茂山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至少能勉强下地走动了。
他第一时间检查了藏起来的《麻衣神相》和守山铃。
书没事,守山铃也依旧冰凉安静,仿佛那晚剧烈的波动从未发生。
但他与铃铛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感,似乎增强了一丝,那反噬的刺痛感在凝神感应时,也似乎温顺了一点点。
这微小的变化,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
下午,李半城终于来了。
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休闲装,脸色平和,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古色古香。
“陈先生气色好多了。”
李半城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将小盒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哒”声。“这是顾老托人送来的,说是赔罪之礼,一点安神的香料。”
陈茂山心里冷笑,赔罪?黄鼠狼给鸡拜年!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挤出一丝虚弱的感激:“顾老太客气了,晚辈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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