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馆的房间,墙皮凋零得像得了牛皮癣。
一张一碰就“吱呀”怪叫的木板床,一个掉漆掉得斑驳的床头柜,就是全部家当。
空气里劣质消毒水味和百年老烟味缠绵不休,但对刚从城管仓库和粪坑历练出来的陈茂山而言,这地方堪称“陋室铭”顶配。
他反锁上门,背靠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敲锣打鼓。
手里那几张红票子,沾着汗,烫得他心虚。
多少年没摸过这么厚的钱了?可这钱拿着,就像捧着一块刚从炉灰里扒出来的烤红薯,闻着香,拿着烫,吃了可能拉肚子。
他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水泥地的寒意刺骨,却让他过度紧张的脑子稍微冷却。
不对劲,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李半城那种人精,会信他那套临时抱佛脚、连自己都糊弄不过去的鬼话?还给他钱,让他当“顾问”?这好比阎王爷请小鬼当判官——荒诞他妈给荒诞开门,荒诞到家了!
除非……李半城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水货。
他在乎的,是别的。
是那句“祖上与茅山有渊源”?还是……李羽霏被驴踢这事儿本身,就透着邪门?
陈茂山猛地打了个寒颤,想起爷爷便签上那些字:“茅山弃徒……窥破驴仙转世之秘……” 一个冰冷刺骨的想法攫住了他:李半城,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自己这个从茅坑里爬出来的“相士”,是不是不小心踩进了别人布好的局里?那踢人的驴,莫非还是带剧本的?
恐惧,一种对未知庞然大物的恐惧,比面对赵德柱时更甚,像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连滚带爬扑到床边,掏出那本《麻衣神相》和催命符般的便签,就着昏暗得像是得了白内障的灯泡,像考古学家解读天书一样,重新疯狂翻阅。
“相由心生,劫由业起……五行乖戾,冲撞异类……宿世冤孽,今生显形……”
这些原本觉得是骗傻子的车轱辘话,此刻看来看去,字缝里都像写着“驴仙”两个大字!可他瞪瞎了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书就像个加密的U盘,密码可能还在那个粪坑底下埋着。
接下来几天,陈茂山过上了“伪大师”的打卡生活。
每天被保镖阿强“请”去医院VIP病房,给李羽霏进行“心理按摩”和“气场维稳”。
李大小姐对他倒是越发依赖,动不动就问他:“大师,你看我今天的‘煞气’消了点没?”
陈茂山只能硬着头皮,把书里关于面色、气血的皮毛,混合着从《动物世界》看来的生存哲学,熬成一锅锅“安神汤”喂给她。
他不敢乱花,用那点“顾问费”买最便宜的盒饭,剩下的塞在臭袜子里,随时准备跑路。
然而,豺狼总是不请自来。
这天傍晚,他刚泡好一碗“红烧牛肉面”,正准备祭奠一下五脏庙,房门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即“砰”地一声被暴力踹开!
木屑纷飞中,赵德柱那张带着狞笑和两个标志性黑洞的脸,堵满了门框。
他身后跟着几个歪瓜裂枣、眼神不善的青年。
“哟嗬!茅坑相士,小日子过得挺巴适嘛!”赵德柱大摇大摆走进来,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暖水瓶,“砰”的一声,热水和玻璃渣炸开,像放了个小炮仗。“躲这儿就以为老子找不到了?抱上李家粗腿,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陈茂山手里的面碗“哐当”落地,油汤泼了一裤裆,烫得他直抽抽。“赵……赵队长……你怎么……”
“哼!在城里,老子就是土地爷!”赵德柱一把揪住陈茂山衣领,像提小鸡仔似的把他拎起来,“骗到李家头上,胆儿肥了啊!老子的牙,还有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我还钱!我现在就还!”陈茂山慌忙去掏臭袜子里的积蓄。
“还钱?”赵德柱一巴掌扇掉他手里的钞票,“这点儿?够干嘛?给老子镶颗金牙都不够!老子现在改主意了!”
他凑近,烟臭口水混合物喷了陈茂山一脸,声音阴狠:“李家给你多少?分我一半!以后,你就是老子的招财猫,从李家捞的每一分钱,都得有我赵德柱一份!不然……”他指了指身后摩拳擦掌的马仔,“我就去李家揭穿你是个骗子,再让兄弟们给你松松骨,让你知道,锅儿到底是铁打的!”
陈茂山浑身筛糠,心里瓦凉。
这是要把他当长期血包往死里吸啊!答应,是慢性自杀;不答应,立马就得进骨科。
绝境之下,狗急跳墙,人急生智。
他猛地想起《麻衣神相》里关于“凶煞纹路”和“血光之灾”的片段。
他死死盯住赵德柱的脸,尤其是那破败的牙床和凶光四射的眼,把心一横,赌上毕生演技,用一种嘶哑却故作神秘的腔调说道:
“赵队长,钱财乃身外之物,好说。不过……贫道观你印堂晦暗,山根(鼻梁)气色断裂(缺牙连带的面相),尤为重要的是,眉尾散乱如扫帚,奸门(眼角)位置隐现一道新生赤纹,此乃‘血丝贯瞳’之雏形,主……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轻则破相,重则……伤筋动骨!你还是先担忧自身安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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