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道长。”
太守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官奉朝廷旨意,特来探望默…义士。
陛下已听闻义士力挽狂澜、拯救州府百姓之壮举,龙心甚慰,特下旨褒奖,
封‘护国真人’之位,赏赐府邸、灵药无数,望义士早日康复,为国效力。”
他身后一名侍从立刻捧上一个锦盘,上面放着明黄的圣旨、金印以及数个灵气盎然的玉盒。
玄机子闻言,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露出一丝苦笑。
他看了一眼床上毫无反应的林默,对着太守恭敬行礼:
“太守大人,陛下的恩典,贫道代他心领了。
只是…如您所见,他伤势极重,道基尽毁,能否醒来尚是未知之数,恐怕…无力承受如此隆恩,更无力为国效力了。”
太守目光深邃,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他缓缓道:
“陛下圣意,体恤义士伤重,所有赏赐皆可保留,待义士康复再行履职。
此外,陛下亦口谕,若义士醒来,愿请其前往京城,‘钦天监’与‘太医署’必将倾尽全力,为其诊治。”
钦天监!太医署!这是大乾王朝最为神秘和顶尖的机构,汇聚了天下最强的修行者与医道圣手!
这份“恩典”,可谓厚重至极,也…意味深长。
是真心褒奖救治?还是想将这不稳定因素置于眼皮底下掌控研究?或许兼而有之。
玄机子心中凛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再次躬身:
“贫道…记下了。若他醒来,定将圣意转达。”
太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留下赏赐,便带人离去。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过多停留在那柄柴刀上,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凡物。
待太守走后,玄机子看着那些代表着无上荣宠的赏赐,又看了看床上依旧靠柴刀维系生机的少年,长长叹了口气。
福兮祸所依。这滔天的富贵与关注,对此刻的林默而言,未必是好事。
又过了几日,林默的状况依旧那般,吊着一口气,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直到某个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恰好洒落在柴刀之上。
那点星芒似乎格外明亮了一些。
一直沉寂的林默,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那如同干涸河床般龟裂的嘴唇,微微开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沙哑到极致的音节:
“水…”
玄机子猛地从打坐中惊醒,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床边,颤抖着将清水一点点滴入林默口中。
清水流入,如同久旱逢甘霖,虽然微弱,却是一个无比明确的信号!
他醒了!
或者说,他的意识,终于从那无边的死寂深渊中,挣扎着浮上来了一丝!
尽管依旧脆弱得如同泡沫,但终究…是醒了!
玄机子老泪纵横,激动得难以自抑。
然而,当他试图与林默沟通时,却发现少年的眼神空洞、迷茫,没有任何焦距,仿佛只是一个空壳,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缺乏反应。
唯有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到胸口的柴刀时,那空洞的眼神中,才会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本能般的依恋与…安宁。
星火虽已重燃,但前方的路,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
过去的记忆是否还在?那冰冷的力量是否还能恢复?朝廷的注视又该如何应对?
一切,都还是未知。
陌路之初,唯有一柄柴刀,与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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