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的“脉动”,如同沉眠巨鲸缓慢而有力的心跳,透过数百丈的海水与船壳,敲击在每一个身处这片海域的人心上。其间隔不再稳定,时而绵长如叹息,时而短促如擂鼓,但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更加强烈的次级效应。
胡舵工所在的观测点记录显示,伴随着“脉动”,原本相对稳定的几个“涡流光斑”开始出现不规则的膨胀与收缩,亮度变化剧烈,如同风暴中摇曳的灯塔。磁扰的波动已完全失去了周期性,变成狂乱的尖峰与深谷,记录仪上的炭笔常常划破纸面。那种“高频滋滋”声几乎成了常态,且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刺耳,偶尔会拔高到人耳难以忍受的极限,然后骤然跌落,留下一段诡异的寂静。
更令人不安的是海洋生物的反应。观测点附近海域,开始出现大规模、多种类的深海鱼类上浮甚至跃出水面,其中不少是渔民从未见过的怪异形态,有些身体半透明,闪烁着与海面“星光”类似的冷光。它们似乎极度恐慌,漫无目的地冲撞,甚至不顾一切地试图冲上礁石。海鸟则远远避开这片区域上空,仿佛那里有无形的屏障。
“不对劲,很不对劲。”胡舵工对赶来加强观测的技术人员(冯远山按苏瑾建议增派的)沙哑着嗓子说,“海里的东西比我们更知道要出大事。它们在逃。”
所有最新数据,都以最高优先级汇总到苏瑾处,同时也抄送冯远山和西苑。苏瑾将自己关在密室,对着海图、时间轴和堆积如山的记录纸,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艰难的推演计算。她引入潮汐力、近期星象角度(从钦天监非公开记录中费力搜集)、甚至该区域已知的古老海底地质构造图(来自玉容海事司多年积累和部分“录档房”共享的模糊信息),尝试建立一个更复杂的多变量模型。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炭笔折断了数根。最终,当她把几个看似无关的峰值数据(“脉动”强度、“滋滋”声频率、磁扰最大振幅、“涡流光斑”膨胀极限)在调整后的时间轴上对齐时,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曲线浮现出来——所有这些指标,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时间窗口:约三十六到四十八个时辰之后!而且,这些峰值并非孤立,它们相互叠加的效应,在模型推演中呈现出一种指数级的增长趋势。
“不是简单的能量释放……”苏瑾盯着那根陡峭上扬的虚拟曲线,喃喃自语,“是系统在朝着一个全新的、更高能级的状态‘跃迁’。或者……是某种长期积累的压力,即将突破临界,导致结构性‘崩解’或‘重组’。”她想起拉斐尔疯话中的“撕裂”与“门户”。
她立刻撰写了一份极其简短的、只包含结论和核心图示的绝密预警,通过仅有她知道的双重加密渠道,直送温觉本人手中。结论只有两句话:“综合研判,异常海域能量系统已进入相变前剧烈失稳期。模型指向三十六个时辰后为最可能爆发窗口,爆发形式与规模无法预测,但足以对数十里内海域及空中造成毁灭性影响。建议:一,立即强制疏散百里内所有船只人员;二,水师封锁线至少后撤五十里;三,暂停一切可能扰动能量场之活动,包括炮击、大型机械运转、乃至……圣物实验。”
她知道,这份预警的要求近乎不可能实现,尤其是大规模疏散和后撤,涉及国体、军心、民情,绝非易事。但科学推演与观测事实,让她别无选择。
***
西苑,澄观斋。温觉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苏瑾的密函。那简洁的图示和冰冷的结论,像一把冰锥刺入他的心脏。他立刻携函求见皇帝。
御书房内,皇帝看完了苏瑾的预警,久久不语。他面前还摊开着兵部转来的、冯远山关于“荷兰船只挑衅加剧,水师官兵群情激愤,恐难久持,若其再犯,臣请旨准予坚决反击”的奏报,以及钦天监监正关于“东南分野星气紊乱,主大冲”的密折。
一边是可能动摇海防威信、引发外交纠纷甚至战争的现实压力;另一边是来自最前沿观测与推演的、关于未知毁灭性灾难的警告。这个抉择,重逾千斤。
“温卿,苏瑾此论,把握几何?”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陛下,苏瑾此人,心思缜密,不尚虚言。其所依数据,来自多重交叉验证,其推演方法,臣咨询供奉,认为虽属开创,但逻辑严整。且拉斐尔疯语与近期种种异象,皆指向‘大变在即’。臣以为……宁可信其有,早做万全之备。”温觉深深俯首。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良久,缓缓道:“准苏瑾所请第三项,即日起,异常海域周边百里内,禁止一切非必要之人为剧烈活动,水师若遇外船挑衅,以驱离、阻滞为主,非至万不得已、危及防线根本,不得主动炮击。其所请第一、第二项……”他顿了顿,“令冯远山,以演练和防台风为名,秘密通知沿海五十里内渔村、港口,做好三日内随时紧急撤离之准备,但暂不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亦防民变。水师封锁线……可向后再撤二十里,但对外旗号、巡逻范围不变,示敌以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穿越之我替原主还具债请大家收藏:(m.20xs.org)穿越之我替原主还具债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