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分号的掌柜周明收到白颖宇的信时,正在码头盯着一批刚到的绸缎。信里只嘱咐了一件事:“留意一个叫白景琦的年轻人,二十出头,性子桀骜,若见到,不必惊动,只需探明他的近况。”
周明远心里一动。白景琦的名字,他在总号时听过——二奶奶最头疼的儿子,半年前被赶出家门,没想到竟在广州。
他不动声色地托码头的力夫、街上的小贩打听。广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白景琦这名字太特别,没几日就有了消息:“周掌柜说的可是‘景记成药行’的白老板?那后生厉害得很,在西关开了家药铺,卖的药膏治跌打损伤,比洋人的药水还管用!”
周明远按捺住好奇,亲自去了趟西关。远远就看见“景记成药行”的招牌,黑底金字,透着股锐气。铺面前围着不少人,有挑夫、有船工,都在排队买药膏。
一个穿着短褂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后,身手麻利地打包、收钱,眉宇间的桀骜劲,不是白景琦是谁?
周明远没上前,只在对面的茶铺坐了一下午。他看着白景琦亲自给一个脚夫敷药,看着他把药铺收拾得井井有条,看着打烊后他还在灯下配药,直到深夜才熄灯。
“这小子,倒是没偷懒。”周明心里叹道,回分号写了封信,把看到的一一记下:“景记成药行规模不小,有三个伙计,每日流水约二十两。所卖药膏与百草厅的金疮药配方相似,用料扎实,百姓都说好。白景琦住在药铺后屋,生活简朴,暂无麻烦。”
白颖宇收到信时,正在看上海分号的账册。他把信读了两遍,递给白文氏:“您看,景琦在广州开了家药行,卖的还是咱白家的药膏。”
白文氏接过信,手指在“用料扎实”几个字上摩挲着,眼眶有些红:“这孩子,嘴上硬,心里还是记着家里的规矩。”
“他用的是‘景记’的名字,没提白家,怕是还憋着劲呢。”白颖宇笑道,“周明说他生意不错,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就得找咱们要药材了。”
果然,没过一个月,周明就又来信了:“景记成药行的药膏卖断了货,白景琦托人来分号打听,想采购一批药材,说是愿意按市价加两成。”
白颖宇看完,让陈之安回电:“药材可以给,但不能加价。告诉他,这是白家送的,让他好生做买卖,别丢了祖宗的脸。”
周明按吩咐送了药材过去,白景琦没露面,只让伙计传了句话:“多谢,钱会照付。”第二天,药行就派人送来了银子,一分不少。
“这性子,倔。”白颖宇拿着银子,哭笑不得。
倒是白景双从美国寄来的信里提到了白景琦:“听说七弟在广州开了药行?真厉害!我让纽约的药行跟他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药膏卖到美国来,唐人街的苦力最需要这个。”
白颖宇回信道:“可以联系,但别逼他。他想自己闯,就让他闯,咱们在旁边看着,别让他跌大跟头就行。”
秋末时,广州传来消息,说有个本地药商想抢景记的生意,故意散播谣言,说药膏里掺了有害的东西。白景琦也不慌,当着百姓的面,把药膏吃了下去,还请来洋医生化验,结果证明药效纯正,那药商反倒落了个诬陷的名声。
“这小子,有股狠劲。”白颖宇听周明远说完,忍不住赞道,“比我年轻时还敢干。”
他让人给白景琦捎了句话:“广州地面复杂,遇事别硬扛,周掌柜在那儿,有事可以找他。”
白景琦依旧没回信,但周明远说,自那以后,景记的伙计常来分号走动,说是“请教生意上的事”,其实是想打听北京家里的情况。
白文氏知道了,让厨房做了些景琦小时候爱吃的酱肉,托去广州的商队带去。“告诉他,天冷了,注意身子。”没多说别的,却把酱肉装了满满一坛子。
周明把酱肉送到景记时,白景琦正在配药,闻言愣了愣,没说话,只让伙计把坛子收进后屋。那天晚上,药铺的灯亮到了后半夜。
冬日的阳光照进北京白家老宅,白颖宇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觉得,这白家的枝丫,不管伸展到哪里,根始终是连在一起的。景琦在广州开的药行,就像向南伸出的一枝,虽离得远,却也在努力生长,开花结果。
“等他啥时候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白颖宇对自己说,心里却盼着,那一天能早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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