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大学医院急诊室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焦虑和隐约血腥气的冰冷空气,并未能完全驱散林晚从尼德多夫巷子带出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她蜷缩在观察室的简易病床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白色薄毯,脚踝已经被专业地包扎固定,涂抹了药膏,依旧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逃命时那钻心的刺痛,已舒缓许多。医生说只是软组织严重扭伤,没有骨折,静养一两周即可,但近期要避免承重。
静养?林晚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冰冷的弧度。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城市里,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静养”是个奢侈到可笑的词。
护士已经离开,帘子拉了一半,隔开了其他病患的视线和声响。观察室里光线惨白,只有医疗仪器低沉的嗡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的广播呼叫。林晚靠在坚硬的塑料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一小块水渍的痕迹,大脑却在以近乎自虐的清醒,反复回放着几个小时前在尼德多夫那惊心动魄、愚蠢至极的几分钟。
跟踪,被发现,引诱,合围,绝地逃生……每一个细节,都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记忆皮层上。恐惧、后怕、屈辱,还有对自己鲁莽和自负的深刻厌恶,如同冰冷的毒液,在血管里缓慢流淌,侵蚀着她的意志。
“巢穴”的警告,字字珠玑,她却当成了耳旁风。“严禁直接联系或试图追踪此身份。你目前的防御策略应是识别并规避,而非对抗。” 她不仅追踪了,还试图近距离观察,甚至天真地以为能掌控局面。结果呢?差点成为瓮中之鳖。如果不是那辆餐车,如果不是土耳其大叔的阻挡,如果不是她最后拼死一撞……她现在会在哪里?在“遗产猎人”某个冰冷的安全屋里被审讯?还是已经变成利马特河底一具无人认领的浮尸?
巨大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几乎要将她吞噬。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对手的专业和残忍。她以为拿到了“巢穴”的情报,有了一点行动装备,就能从猎物变成猎手。可实际上,在“理查德·吴”和他背后那些精通黑暗规则的老手面前,她依旧是一只羽翼未丰、惊慌失措的雏鸟,一次简单的反跟踪测试,就让她原形毕露,狼狈逃窜。
更可怕的是,这次打草惊蛇的后果。她暴露了自己对“艺廊·隐庐”和“理查德·吴”的关注,暴露了她具备一定的调查和反制意识(尽管拙劣),甚至可能暴露了她并非全然孤立无援(否则难以解释她能逃脱合围)。“遗产猎人”现在会怎么看待她?从一个需要“观察评估”的、持有诱人遗产的脆弱目标,升级为一个“具有一定威胁性和不可预测性”、需要更谨慎或更迅速处理的麻烦?
他们会调整策略。可能会加快接触步伐,用更难以拒绝或更隐蔽的方式。可能会加强监视,甚至动用更极端的手段来清除她这个不稳定因素。也可能……会利用这次事件,反过来给她下套,设下更精密的陷阱。
无论哪种,她接下来的处境,都会比之前艰难十倍、危险百倍。
脚踝的疼痛,仿佛在时刻提醒她这次冒险的代价。但她知道,身体上的伤痛会愈合,心理上的阴影和处境上的恶化,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她必须立刻调整。必须从这次惨败中汲取教训,而不是沉溺在恐惧和后怕中。
“巢穴”的策略报告再次在脑海中浮现,那些关于“信息防护”、“行为随机”、“建立安全团队”、“资产分散”的条款,此刻读来,字字千钧,不再是纸上谈兵的理论,而是用鲜血和恐惧换来的、必须严格执行的生存法则。
首先,是处理眼前。她不能在医院久留。这里是公共场所,虽然相对安全,但登记了信息(尽管她用了伪造的证件和化名),且流动性大,难以防范潜在的眼线。天亮之前,她必须离开。
她小心地挪动身体,忍着脚踝的刺痛,伸手拿过放在床边椅子上的通勤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物品:平板电脑、加密手机(方哲留的,已关机)、伪装钢笔摄像设备(在逃命时似乎磕碰了一下,但指示灯还亮)、一些现金、以及那支至关重要的电击器和定位器。东西都在。
她拿出那部加密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机。她不能冒险联系方哲的人,至少现在不能。谁知道“遗产猎人”会不会已经盯上了与方哲相关的渠道?她需要独立处理。
她想起了“巢穴”提供的一次“紧急避险协助”。申请需要提前4小时,且需审核。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刚经历袭击,受伤,需要转移。或许可以尝试申请?但“巢穴”会批准吗?会不会认为这是她鲁莽行动的后果,不予理会,甚至影响合作评估?
权衡再三,她决定暂时不动用这次宝贵的机会。一来申请未必能立刻获批;二来,她不想过度依赖“巢穴”,尤其是在自己刚犯了严重错误之后。她要先靠自己,找到一个临时的、安全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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