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中央图书馆庄重肃穆,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将午后的阳光滤成一片片斑斓、温暖而宁静的光斑,洒在厚重木质长桌和埋头阅读的学者、学生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地板蜡混合的特有气味,时间在这里仿佛也放缓了流速,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压低的咳嗽。这里是知识的圣殿,秩序的象征,与林晚刚刚离开的、那个充斥着监视、密道和血腥记忆的黑暗世界,仿佛存在于两个平行时空。
然而,林晚知道,这宁静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她坐在阅览室一个靠窗、既能观察入口又不太显眼的角落,面前摊开几本关于瑞士私人画廊历史与现状的厚重艺术年鉴和行业报告,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图书馆咖啡。她的目光似乎专注在书页上关于“二十世纪后期苏黎世画廊业变迁”的段落,但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每隔几十秒就不动声色地扫过阅览室入口、附近走动的读者、以及窗外图书馆前那片开阔的广场。
“行为随机”,“保持常态警觉”。这是“巢穴”策略的基石,也是她此刻的生存准则。从短租公寓到电话亭,再到图书馆,她换了三次公共交通,绕了一段路,中间还进了一家大型百货公司,在洗手间更换了外套和帽子。她确信,即便“遗产猎人”的外围眼线仍在工作,想要实时锁定她的精确位置,也绝非易事。
但她没有掉以轻心。图书馆是公共场所,人流相对固定,但也意味着潜在的监视点可能更多。她选择这里,不仅因为其便于隐匿,更因为这里能提供她下一步行动所需的“武器”——公开、合法、难以追溯的信息。
她的目标明确:“艺廊·隐庐”(Galerie Hermitage),以及那个伪装成独立艺术顾问的“理查德·吴”。直接从“巢穴”获取的情报是匕首,锋利但来源敏感,不能轻易示人。她需要为这把匕首,锻造一个公开的、合法的“剑鞘”——一套通过完全公开渠道获取的、关于这个画廊和这个人的背景资料、业务关联、社会网络的分析报告。这既能验证“巢穴”信息的真实性,也能为她后续可能采取的任何“防御性”行动(比如向律师、基金会董事,甚至警方提供风险预警)提供看似独立的依据。
她打开图书馆的公共电脑(使用一次性访客账号),连接网络。她没有直接搜索“艺廊·隐庐”或“Richard Wu”,那样太直接,可能触发某些监控警报。她先从宏观入手。
她调阅了苏黎世和日内瓦工商登记处的部分公开数据库(需付费,她用匿名预付卡支付),筛选了过去五年内新注册的、主营业务包含“亚洲艺术品”、“古董”、“艺术咨询”且注册资本在一定规模以上的公司。然后,她交叉对比了瑞士艺术品交易商协会(SFT)的会员名录(非完全公开,但图书馆有部分年鉴存档),以及几家主要艺术媒体和拍卖行的年度报告中对“新兴画廊”或“特色顾问”的报道。
这是一种笨拙但相对安全的信息搜集方式,符合一个真正的研究者或潜在投资者的行为模式。耗时长,信息碎片化,但痕迹干净。
几个小时过去,她的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下不少关键词和线索链条:
? “艺廊·隐庐”注册于三年前,注册地苏黎世,法人代表是一个名叫“埃里克·莫里茨”(Erik Moritz)的瑞士人,背景模糊,此前没有任何公开的艺术行业履历。画廊在业内颇为低调,但近一年来频繁出现在一些高端亚洲艺术私洽会的边缘报道中。
? 画廊的公开地址位于苏黎世老城一条僻静而昂贵的小巷,与“巢穴”情报吻合。其网站设计简洁高雅,展示的作品以明清瓷器、古代书画和少量当代亚洲艺术家的作品为主,标价不菲,但成交记录无从查证。
? 关于“理查德·吴”,公开信息更少。没有 LinkedIn 或其他职业社交网络的公开资料。仅在两家专业艺术杂志去年关于“亚洲纸质文物修复”的小型研讨会的参会者名单中,出现过“R. Wu, Independent Conservator”的字样,没有更多介绍。在“艺廊·隐庐”网站的“专家团队”页面最下方,有一行小字:“艺术顾问:Richard Wu (特邀)”,没有照片,没有履历。
? 通过艺术专业数据库检索,发现“理查德·吴”这个名字,在过去几年中,曾作为“鉴定顾问”或“修复顾问”,出现在几件经由苏黎世和日内瓦中小型拍卖行成交的、来源描述模糊的亚洲古书画的拍卖图录附注中。这几件作品的最终成交价均显着高于估价,买家信息未公开。
这些公开信息碎片,拼凑出的画像,与“巢穴”提供的“独立艺术顾问”、“擅长东亚古书画及纺织品”、“背景复杂”的描述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那几件“理查德·吴”曾提供顾问服务的拍卖品,其来源描述(如“欧洲私人旧藏”、“亚洲某家族遗产”)的模糊性,以及成交价异常,都隐隐指向艺术品洗钱或价值操纵的常见手法。这间接佐证了“巢穴”关于画廊与可疑基金关联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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