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阮小白吃完最后一口面,端起碗,把剩下的一点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周亚伸手端起了他面前的空碗和木板。
“我去洗碗。”
等她洗完碗筷,把东西都收拾好,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小白光着脚,正从柜子里拿出他的那双棉拖鞋,慢吞吞地穿上。
然后,他搬过客厅里的一把椅子,放到了阳台上。
午后的阳光正好,在水泥地面上投下一片温暖。
阮小白就在那片温暖里坐了下来。
他没有规规矩矩地坐着,而是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双脚也曲起来,踩在椅子边缘上,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
他就那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周亚走了过去,看着他脸上慢慢褪去憔悴。
染上暖意的神情,透出一点健康的血色,连带着那头白发,都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他就那么缩在椅子里,像一只晒着太阳,暂时忘却了所有伤痛的猫。
只是这椅子就是普通的餐椅,椅面不大,睡熟了万一翻个身,就这么掉下来,就算摔不着,也得惊醒。
她不想让他再被任何事情惊扰。
她转身回了客厅。
客厅里那张灰色的地毯被她卷了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就扛在了肩上。
她走到阳台,把地毯铺开。
又回卧室,从衣柜里拿了备用的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阮小白身边。
他还是那个姿势,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周亚弯下腰,手臂熟练地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一个用力,就把他从椅子里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是被腾空的动作惊扰,眼皮颤了颤,却没睁开。
他只是本能地往她怀里缩了缩,脑袋一歪,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不动了。
周亚的动作放得更轻。
她把他小心地放在铺好的地毯上,让他侧躺着。
他立刻就蜷起了身体,手脚都缩了起来,一个全然防备的姿态。
周亚在旁边坐了下来,背靠着阳台冰凉的墙壁。
阮小白闭着眼睛,完全是凭着感觉,一点一点地,蹭到她身边。
然后,他把头枕在了她的腿上,身体紧紧挨着她的小腿,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周亚垂眼,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没有去摸,也没有说话。
有些事,不是靠几句安慰就能愈合的。
那是一个需要他自己走出来的迷宫。
而她能做的,就是在他走出来之前,守在迷宫的出口。
让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盘腿坐在了他身后,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舒服地靠着自己,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脊的轮廓,和他每一次呼吸带来的,胸腔的微弱起伏。
太阳将两人晒得暖烘烘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
渐渐地,光线不再那么刺眼,变得柔和,拉长了楼宇的影子。
天边的云彩,开始变幻颜色。
从灿烂的金色,到温暖的橘红,再到瑰丽的粉紫。
阮小白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眉头舒展。
周亚就这么陪着他,看完了整场盛大的日落。
直到最后一丝霞光也被夜色吞没,天幕变成了深邃的藏蓝色,缀上了零零散散的星星。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周亚感觉到小白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她把旁边的被子拉了过来,展开,盖在了两人身上。
隔绝了晚风的凉意,将两个人的体温,圈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阮小白往她的怀里挤了挤,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在汲取更多的暖意。
周亚闭上了眼睛。
她抱着他,他靠着她。
夜色温柔,万籁俱寂。
怀里小白平稳的呼吸声,清晰得像是世界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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