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莲笑着点头,等徐红梅走了才说:
“丁连长关禁闭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丁、丁连长他……”
周若华大惊失色,神情纠结,肉眼可见的震惊、担心和顾虑。
但也仅此而已。
林秀莲看在眼里便明白了,心中暗暗叹道:
这丁连长,恐怕没有陆营长那么好的福气……
罢了罢了。
强扭的瓜不甜。
若是不成,也不好硬撮合。
林秀莲收了些心思,这次过来,只将自己当成传话筒。
至于其他,就由他们自己抉择去吧!
“丁连长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是目前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你要是愿意听他说,就收拾收拾,我陪你走一趟。要是身子实在撑不住,也不妨事,只管好好休息。”
怕增加周若华的压力,让她在被动中,做出不情愿选择。
林秀莲压根没提丁志诚是为了她,才被关的禁闭。
可周若华不是傻子,她猜得出来。
这事儿,八成和她有关。
周若华短暂犹疑,眼里含上眼泪,很快揭开手里紧紧攥着的被角,往床下挪动着道:
“我去!我,我想见见丁连长……”
他帮过她,她都还没正经、好好的谢过他。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连累他!
如果营长觉得对她这阵子的禁闭处分还不够,那么要关,也是继续关她!
周若华作出决定,林秀莲便帮着一起收拾,亲自陪她去了一趟营部大院。
林秀莲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让看守禁闭室的小同志开门。
但跟人说和后,倒是让人退开了几步,给了周若华和丁志诚争取到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林秀莲拍拍周若华,让她抓紧机会,就也退去了一旁。
周若华抿着唇瓣攥进衣摆,直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踱步站到禁闭室窗边。
“丁连长……对不起!”
周若华欲语泪先流,“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我、我会去跟陆营长说明的,让他放你出来!错误本来就是我犯下的!”
丁志诚听着门外的动静,人早就踱步站在了窗户里侧。
周若华眼含热泪,哭着说话的画面,仿佛有着某种力量,带着强劲的冲击感,直直的砸进了丁志诚的脑海和心里。
丁志诚在瞬息间软下心来之余,莫名的无措和紧张。
“你,你别哭!”
丁志诚舌都打结,手足无措道,“这是我自愿的,和你没关系!真的,我发誓!你先别哭!”
周若华仍然挂着泪痕看他,十分的不明白。
她从城里来,养的一身皮儿白净得能赛过最暄软馒头。
鹅蛋脸、明艳的面孔上,还有一双眼尾微挑、会笑的眼睛。
论样貌,她与傅婉君不相上下。
可在丁志诚有限的记忆里,她不是冷着脸,就是苦着脸。
再不就是像现在一样的哭。
好像就没见她笑过……
想到她的家世变故,丁志诚倒是能理解几分。
可也正是因为联想到了那些,丁志诚一时心口发麻,这一次的心疼,竟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要强烈。
丁志诚性格偏向内敛,并不属于直白奔放的那一类人。
有些话,他原本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也许是情绪烘托上来了,他抓着窗户栏杆,紧张,却也认真的看着窗外的姑娘道:
“曹政委说要把你调去农五营,那边条件艰苦,我不想你去!”
“可是我没能让曹政委改变主意,所以我就求了营长,说,说我要娶你!”
“什,什么?”
周若华懵了。
可丁志诚还在说:
“只要你和我藏在一起,曹政委就不会为难你。如果最后还是要去五营,那么我也能和你一起去。”
丁志诚喉咙滚动,抿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
“我托营长找你来,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丁志诚紧张得不行,可是话说出来后,他反而又觉得轻松。
那天营长问他是不是中意周若华,他答不上。
现在看来,他当时还是清高了些。
他是中意她的。
丁志诚说完,便直看着周若华,等待她给出回应。
而周若华,微挑的眼睛瞪大大的,满眼震惊的和他对视,连哭都顾不上。
他们两个,一个十八,一个二十九,他比她大了十岁至于!
周若华对他有被帮助的感激,也有牵连他的愧疚,所说好感,那肯定也有。
可根本达不到要嫁给他的那种男女之情!
周若华望着丁志诚,慢慢垂下眼睑沉默下来。
丁志诚意识到什么,紧张挂起的心“咔嘣”一下沉了底。
他攥了攥窗户栏杆,慢慢腾出手抓了一把后脑勺,笑意勉强说:
“你,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我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并不是要逼迫你。”
周若华垂着脑袋点点头,声音沉闷:
“我不光犯了事,成分还有问题,嫁给你我是能好,可是,你呢?”
周若华抬起头来,神情复杂。
“这会直接影响你的前程!说不定,连你连长的职位都会搭进去!”
“只是一个职位而已。”
丁志诚笑了,“反正都是开垦边疆,当个大头兵也没什么不一样,总归都是一样的干活。”
他轻描淡写,好像就跟他说的一样,从连长变士兵真的没什么区别。
可这可能吗?
周若华又不是傻子。
周若华重新续起眼泪,摇摇头,缓缓地又将脑袋埋了下去:
“不……”
“……”
如果周若华不愿意,丁志诚肯定不会逼她。
可都已经袒露了心迹,如果仅因这一句话,就这么放弃了的话,丁志诚又着实难以甘心。
丁志诚滚着喉结,两只手紧了紧,再次道:
“若华。”
他大着胆子,第一次叫了周若华的名字。
“前几天陆营长问我是不是相中你,当时我没答上来,可是我现在知道,我心里一定是有你的!”
周若华捂唇流着眼泪,不可置信的望着窗户里的人。
周若华确实需要一个庇护。
可这个庇护,并不只是指一个能让她在边疆活下去的依靠。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替她顶起天的人、一个至少能说的过去的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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