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丰快递点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发出一串细碎的响声。林晚星站在柜台前,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推过去,袋口的封条被她摁得严严实实,边缘还特意用胶水加固过,像是怕里面的东西会自己跑出来。
“寄到这个地址。”她把写着陆氏集团总裁办的纸条递给快递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快递员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保价吗?看您这包装挺严实的。”
林晚星摇摇头:“不用。”
里面的东西重逾千斤,却又轻如鸿毛。那是她用三年婚姻换来的清醒,是被无数个冰冷的夜晚冻硬的决心,是急救室外那场对峙最终淬炼成的决绝——一份签好字、摁了红手印的离婚协议书。
“到付。”她补充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快递员愣了一下,还是在单上勾选了“到付”。打印机吐出快递单的瞬间,林晚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到账提醒——沈墨协调的第二笔资金到了。林氏的生产线可以重启了,父亲昨晚在电话里的声音终于有了笑意,说要请沈墨吃饭。
她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笑意却没抵达眼底。
走出快递点,阳光正好。街角的花店摆出了新到的向日葵,金黄的花瓣朝着太阳,像一群追光的孩子。林晚星站在花店门口,看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她现在的心境,配不上这样热烈的颜色。
回到林家老宅时,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被子。桂花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过青石板路。“星星,沈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说下午带律师过来谈入股的事。”母亲拍了拍被单上的灰尘,“你爸说要好好谢谢你这位学长。”
“嗯。”林晚星应着,走进客厅。书桌上放着她昨晚整理的乐谱,是吴教授当年逼她背熟的《恰空舞曲》,密密麻麻的批注里,还能看到老师用红笔写的“气贯长虹”。
她拿起乐谱,指尖划过那些跳跃的音符,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多久没碰琴了?好像从陆寒枭说“陆家少奶奶不需要抛头露面拉琴”那天起,她就把小提琴锁进了琴盒深处。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呼吸一滞——吴教授。
这位享誉国际的音乐教育家,是她的启蒙恩师,也是当年力排众议,把她从音乐学院附中破格招进本部的人。后来她为了结婚放弃出国深造,老师气得半年没理她,只在她婚礼那天,托人送来一把意大利产的弓,附言:“弦未断,勿相忘。”
“喂,老师。”林晚星的声音有些发紧。
“死丫头,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听筒里传来吴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严厉,“我问你,这几年把琴弓当柴火烧了?”
林晚星的眼眶瞬间热了:“没……没烧。”
“没烧就好!”老师的语气缓和下来,“我跟你说件正事。下个月,维也纳金色大厅有场‘新生代音乐家’巅峰赛,全球就六个名额,我给你抢了一个。”
林晚星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老师,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吴教授打断她,“别跟我说你手生了,也别跟我说你没时间。林晚星,你十七岁就能把《魔鬼的颤音》拉得让评委站起来鼓掌,你骨子里的东西,不是结个破婚就能磨没的!”
“这场比赛是你的机会,”老师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心疼,“是你从那个破笼子里飞出来的机会,是你找回自己的机会。我不管你现在在泥里还是水里,下个月,给我站到维也纳的舞台上。”
窗外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乐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星想起十七岁的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在琴房里拉到指尖起泡,只为了老师一句“你有天赋,别浪费”。那时的天空很蓝,未来很远,却充满了光。
“老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可以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吴教授笑了,“我已经让人把参赛曲目单发给你了,好好准备。对了,沈墨那小子跟我说你最近不容易,别怕,有老师在。”
挂了电话,林晚星看着手机里的曲目单,指尖微微颤抖。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帕格尼尼的《随想曲》,还有她最爱的《流浪者之歌》。每一首,都是她青春里滚烫的注脚。
就在昨天,她还觉得世界一片灰暗,急救室的红灯、陆寒枭的指责、林氏的危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困在原地。可今天,一扇门突然在她面前打开,门后是金色大厅的聚光灯,是流淌的音符,是她几乎要遗忘的梦想。
“星星?发什么呆呢?”母亲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银耳汤,“沈先生来了,在书房跟你爸说话呢。”
林晚星抬起头,眼里的迷茫被一种清亮的光取代。她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乐谱:“妈,我去练会儿琴。”
琴房里的尘埃在阳光里跳舞。林晚星打开尘封已久的琴盒,那把意大利小提琴静静躺着,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拿起琴弓,试了几个音,起初有些生涩,指尖甚至微微发颤,但当第一个完整的乐句流淌出来时,她突然笑了。
是《流浪者之歌》的开头,带着吉普赛人特有的自由与不羁。
书房里,沈墨听到琴声,看向窗外琴房的方向,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林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这孩子,好久没这么高兴地拉琴了。”
“她本该属于舞台的。”沈墨轻声说。
而此刻的陆氏集团,那份到付的快递正躺在陆寒枭的办公桌上,被一叠厚厚的文件压着。助理看着总裁皱着眉处理苏雨晴的住院事宜,终究没敢提醒他有个来自林家的快递。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离婚协议书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像一道即将划开的裂痕。林晚星不知道陆寒枭看到协议时会是什么反应,或许暴怒,或许嘲讽,或许根本不在意。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站在琴房里,迎着阳光,弓尖在琴弦上跳跃。那些被辜负的时光,那些无声的眼泪,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都随着旋律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在等着她,崭新的人生在等着她。而那个叫陆寒枭的男人,和那段耗尽她热情的婚姻,终将成为她人生乐谱里,一个被轻轻划掉的休止符。
她的未来,该由自己谱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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