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的落地窗没拉窗帘,月光像一匹冰凉的绸缎,铺满了整架斯坦威三角钢琴。林晚星坐在琴凳上,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凌晨三点,别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在敲一面破败的鼓。她想起大学琴房的那个午后,陆寒枭抱着篮球站在窗边,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进锁骨,冲她咧嘴笑:“林晚星,你弹的《月光》比月光还好听。”那时他眼里的光,比今天急救室的红灯还要灼人。
指尖终于落下,却不是《月光》。她弹起了那首他们定情时的《爱的礼赞》,旋律本该温柔缠绵,此刻却被她弹得支离破碎。错音像断线的珠子,砸在空气里。她想起订婚宴上,他母亲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寒枭看着冷,心热,你多担待。”她那时点头笑得乖巧,心里像揣了颗糖。
可后来呢?
后来是她在深夜的厨房,为晚归的他热着永远吃不完的醒酒汤;是她在商业酒会上,替他挡下那些不怀好意的应酬,回家后却被他嫌“一身铜臭味”;是她把自己的小提琴工作室抵押出去,帮他填补公司的窟窿,他却在她生日那天,陪着发烧的苏雨晴去了医院。
琴键突然被狠狠按下,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林晚星猛地起身,拉开琴凳下的抽屉。里面压着一本泛黄的琴谱,封面是她亲手绣的缠枝莲,边角都磨圆了。这是她当年追着他跑了三个城市,才求来的绝版谱子,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那是她整个青春的注解。
她抱着琴谱走出琴房,庭院里的露水打湿了拖鞋。石桌上还放着他昨晚喝空的威士忌瓶,瓶身倒映着残月,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林晚星掏出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舔舐着纸页边缘。
第一页烧起来时,她仿佛看见大学舞台上的自己,穿着白纱裙拉小提琴,他坐在第一排,眼里的惊艳藏不住;第二页卷曲时,是他在民政局门口,捏着红本本说“以后我养你”;火焰爬到最后一页时,只剩下急救室外他那句“你家那些破事”。
火光映着她的脸,没有泪。那些被辜负的、被忽略的、被碾碎的,都随着灰烬飘进风里。她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在晨露里,转身回了书房。
电脑屏幕亮着,是她凌晨整理的文件。光标在文档顶端闪烁,她深吸一口气,敲下“离婚协议书”五个字。
财产分割写得很利落:她的工作室归她,他赠予的房产她折算成现金还给他,只带走自己的小提琴和那箱旧乐谱。没有指责,没有怨怼,像一份冷静的商业合同。签名时,笔尖划破纸面,留下一个清晰的顿点。
发送邮件的瞬间,手机在桌面震动。屏幕上跳出“吴教授”三个字,林晚星接起电话,听见那头熟悉的爽朗声音:“晚星丫头,睡了没?维也纳那个古典音乐大赛,我给你报上名了。”
吴教授是她的小提琴恩师,当年若不是为了陆寒枭放弃出国深造,她本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我知道你这几年没碰琴,”老教授的声音软下来,“但你骨子里那点东西没丢。丫头,舞台才是你的根,别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耗着了。”
窗外泛起鱼肚白,林晚星走到窗边。晨雾里,园丁正在修剪花枝,剪刀咔嚓作响,剪掉那些枯萎的,才能长出新的嫩芽。她低头看着手机里刚发出的快递单号,收件人是陆寒枭。
“好,”她对着电话说,声音带着晨露的清透,“教授,谢谢您。我去。”
挂了电话,她打开衣柜最底层的琴盒。暗红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那把意大利手工小提琴,琴身还留着她十八岁时的温度。她轻轻抚摸着琴颈,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为热爱而生”。
阳光刺破云层时,林晚星拖着行李箱走出陆家别墅。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还在转动,她却没回头。顺丰快递员取走了那封离婚协议,引擎发动的声音里,她仿佛听见琴房里传来久违的旋律,不是《爱的礼赞》,是她年少时最爱的《流浪者之歌》,狂放,自由,带着破茧重生的决绝。
后视镜里,那栋曾象征着“归宿”的别墅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点。林晚星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吹起她的长发。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那个在月光下焚烧琴谱的夜晚,烧掉了过去,也点燃了未来。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在等着她,而她,终于要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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