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把筷子放下了。筷子搁在碗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抬起头,看着妈妈。妈妈今天穿得很正式,化了妆,涂了口红。他从来没有见妈妈这么漂亮过。
“要去,你去,我不去。”他说,声音很平静,“我支持你,妈。你不要有负担,你去吧。”
小娟看看哥哥,又看看妈妈。她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嚼着。
“妈妈,我也不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小娟说,“等以后方便了我再去。”
大玲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她点点头,动作有点快。
“那好吧,你在家陪哥哥。我去了,我下午就回来了,中午吃个饭我就回来了。他邀请我了,我也不好拒绝。”
她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黑色手提包。
“碗不要刷了啊,晚一点我回来再刷。小军,你自己中午给妹妹做点饭吃啊。”
张军“嗯”了一声,没抬头。
大玲开门出去了。鞋子踩在楼道的水泥地上,嗒,嗒,嗒,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
张军站起来,走到窗边。
楼下停着一辆银色的微型面包车。车身上有锈迹,轮胎沾着泥。老夏站在车边抽烟,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头发梳得整齐。
大玲从楼道里出来了。她走得很快,大衣的下摆随着步子摆动。
老夏看见她,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他拉开车门。
大玲钻进车里。老夏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车子发动了。排气管冒出一股白烟,在冷空气里散开。车子开走了,拐过街角,不见了。
车里很冷。老夏开了暖风,但没那么快热起来。
大玲坐在副驾驶座上,把手提包放在腿上。她看着窗外,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扫大街的,穿着橙色的马甲。
老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诶,孩子呢?”他问。
大玲没转头:“他俩在家,没让他们来。”
老夏皱了皱眉:“那怎么行呢?中午吃啥呢?”
“哎呀,你别管了,有头吃。”
车子开过两个红绿灯。街上的人多起来了,有骑自行车的,有走路的,都穿得厚实。
到了一个路口,红灯。
老夏踩了刹车。他转过头,看着大玲。
大玲今天很不一样。很好看。
老夏伸手,一把搂过大玲的肩膀。
大玲身体一僵,没动。
老夏的脸凑过来,亲她的脸。他的嘴有点干,亲在脸上,有点扎。
男人的急色,像坏了阀门的煤气罐,嗤嗤往外漏着危险的廉价欲望,还自以为点燃的是浪漫的火苗。
大玲“嗯”了一声,声音很轻。
两个人吻在一起。呼吸混着呼吸。
老夏的手从大玲的肩膀往下滑,滑到腰上,停了一下,又往上,隔着毛衣一把攥住了那本该被尊重的柔软高地。毛衣很厚,但能感觉到下面的形状。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二婚男人的急不可耐就像饿狗看见肉包子,等不及回家,半路就想叼一口。
大玲的身体抖了一下。
老夏的手还想往里探,想从毛衣下摆伸进去。
大玲的身体先是僵硬地迎合了半秒,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他推开:
“干嘛?都在车里呢,路上都是人。”她的声音有点喘,脸红了,但那半秒的迎合,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羞耻。
她的抗拒像防盗门,看着结实,钥匙对了(利益)或者力气够了(情欲),咔哒一声也就开了条缝。
老夏收回手,坐直了身子。他看了看后视镜,又看了看窗外。旁边有辆自行车骑过去,骑车的人往车里看了一眼。
绿灯亮了。
老夏挂挡,踩油门。车子开动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大玲也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车窗上,映出她模糊的、涂着口红的倒影。她知道,从答应上这辆车开始,某种交易就已经达成了。她的默许,是她递给老夏的、一把通往自己生活的钥匙。只是她没料到,对方会这么急着,在第一个路口就想拧开门锁。
车里的暖风终于热起来了,吹在脸上,暖烘烘的。
成年人的苟且,常常发生在逼仄的空间里。车厢那么小,装不下体面,只装得下急不可耐的欲望和半推半就的妥协。
张军放下窗帘,回到桌边。
少年沉默地咽下了一切。他咽下母亲涂了口红的背叛,咽下那个男人面包车排出的污浊尾气,咽下这个家正在缓慢发生的、静默的沦陷。穷人家的孩子早熟,不是因为他们聪明,而是因为苦难这碗饭,从来不管你的牙长没长齐,就硬生生给你灌了下去。
小娟小声问:“哥,妈妈是不是要结婚了?”
张军没说话,只是拿起一个包子,掰成两半,递给妹妹一半。
“吃饭。”他说。
穷人家的长子,心是漏雨的屋顶,既要撑着不让这个家塌下来,还要默默接住母亲心里落下的,所有不甘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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