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推开门。
浓重的烟味混着冷汗的酸腐气，直冲鼻腔。
赵丰的办公室。
空气又沉又闷，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他那张油腻的胖脸，此刻没了丁点血色，惨白一片。
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
头发乱的成了个鸡窝。
哪还有半分副局长的威严。
他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
看到秦川，赵丰整个身体都抽了一下。
眼神里是惊恐。
是怨毒。
还有藏不住的哀求。
“赵局，我路过，听见您在里面发火，动静不小。”
秦川脸上挂着关切，拿捏的刚刚好。
一个真心担心领导的后辈。
他反手关门。
动作很轻。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砸在赵丰的心口。
“看您脸色这么差，碰上麻烦了？”
秦川的声音很柔和，透着一股子天真。
赵丰的嘴唇抖个不停。
他死死盯着秦川。
那张年轻俊朗的脸，现在在他眼里，就是魔鬼。
麻烦？
我他妈是天塌了！
宏发建设出事，背后肯定有这个小子的鬼影。
可是。
没证据！
人家就参加了个协调会，被自己当众羞辱，然后就没出过办公室。
干净的滴水不漏。
这份干净，比直接拿刀子捅过来还让人害怕。
他能有什么证据？
“没。。。没什么。”
赵丰从牙缝里挤出字，声音又干又糙。
“哦，那就好。”
秦川点了下头，自顾自的走到沙发边坐下。
姿态放松。
这里才是他的办公室。
他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刚才在下面，碰到税务局的同志了，看他们走的急匆匆的，还以为市里出了什么大案子。”
这话说的无心。
听在赵丰耳朵里，却是一道炸雷。
“对了。”
秦川一拍脑门，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
“我听说。。。宏发建设那个公司，出了点问题？唉，现在做企业是真不容易，到处是坑。”
他边说边摇头叹气，脸上写满了同情。
“不过，宏发建设实力那么强，背后肯定有人，应该能渡过去吧？”
秦川的眼神，飘到了赵丰脸上。
“要是。。。万一挺不过去，连累了赵局您这样的好领导，那可真是江州商界的损失。”
轰。
赵丰的脑子炸了。
威胁。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竟然把一切都挑明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每一句话，都是淬了毒的刀子，精准的捅在他最软的要害。
他全知道了！
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底牌。
他设的局。
他拖延时间的真正目的。
他和宏发建设见不得光的关系。
全都暴露了。
自己还跟个傻子似的，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自以为掌控一切。
小丑。
自己他妈的才是那个小丑！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一滴。
又一滴。
掉在昂贵的西装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丰彻底崩溃，声音里带着哭音。
“赵局，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川站起身，一脸无辜的走到办公桌前。
“我一个副科长，能想怎么样？当然是想为领导分忧，把工作干好。”
他话锋一转，声音冷下来。
“高市长那边，城南新区的项目催的紧。”
“您也清楚，这是他上任后的头号工程，关系到他未来的政绩。”
“勘察许可证能早点下来，项目顺利推进，大家脸上都有光。”
“市长一高兴，咱们江州的风气不就更好了？”
秦川俯下身，凑到赵丰耳边。
声音压的很低。
“到时候，市长心情好了，可能。。。有些小麻烦，也就不算麻烦了。”
“您说呢，赵局？”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打在秦川带笑的侧脸上。
那笑容很暖。
很亮。
在赵丰眼里，比魔鬼的狞笑还恐怖。
这是交换。
明码标价。
一张勘察许可证，换他赵丰一条活路。
赵丰瘫在椅子上。
大口喘着粗气。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输了。
输的底裤都没了。
他看着秦川。
这个昨天他还看不起的年轻人，现在却是一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
不。
是压的他活不了。
很久。
赵丰颓然闭上眼，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
“小王。。。那个。。。市委办公厅要的城南新区勘察许可证。。。”
他的声音嘶哑，全是疲惫和绝望。
“特事特办，今天下午，就办好给他们送过去。”
“好的，赵局。”
电话那头的回答很干脆。
秦川笑了。
笑的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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