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混杂着强烈的羞愤，让她暂时压过了恐惧和空虚。她握紧了扶着灯柱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冰冷的金属里。
“所以……这三个月，你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我跟个傻子一样，按照这个破系统的指令，在你面前……在你面前……”她说不下去了，“耍猴戏”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带着血腥味。
“看着你，”沈司珩接过了她的话，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诛心，“精准地执行每一个任务，下雨送伞，生病送药，连笑容的角度和脸红的时机，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刚刚被她拉开的距离。阴影重新笼罩下来。
“看着我的好感度，在你的系统屏幕上，从30，一点一点，稳定地升到89。”
林溪的呼吸一滞。89……他竟然连具体数值都知道！所以他不只是知道系统的存在，他甚至能看到她这边的数据？那个内测管理员权限，到底有多大？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在这场她以为是自己主导的“攻略游戏”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全方位监控的、透明的玩家。而真正的庄家，一直冷眼旁观，甚至可能……在暗中操控着游戏的进程。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声音飘忽地问，“为什么不早点拆穿我？看着我这样……很有意思吗？”
沈司珩沉默了片刻，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似乎有瞬间的复杂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我在等。”他说。
“等什么？”
“等你的心跳。”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口，那里，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心脏正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即使隔着衣物，似乎也能感受到那急促的擂动。“等它脱离系统的任务指令，等它……为我而跳。”
林溪猛地怔住。
为我而跳。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了她混乱思绪的锁孔，咔哒一声，某些被忽略的、被她强行归因于“任务紧张”或者“害怕被发现”的瞬间，突然有了另一种解释。
那些在他不经意靠近时漏掉的心跳。
那些在他深夜加班递给她一杯热咖啡时，指尖触碰带来的微麻。
那些在他偶尔流露出与平时冷淡不同的、细微的温和时，心底泛起的陌生暖意。
甚至就在刚才，她鼓起勇气凑上去想要完成那个“终极任务”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混杂着恐惧、羞耻、以及……一丝隐秘期待的狂跳。
难道……？
不！不可能！
她用力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
“你胡说！”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那是因为任务！是因为我怕失败！怕被惩罚！怕失去那些技能！”
她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系统！”她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泪水在眼底积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如果没有它，我根本不会……”
根本不会什么？
不会注意到他？不会靠近他？还是……不会对他产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这三个月，系统和沈司珩，任务和真心，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纠缠成了一团乱麻，分不清彼此。
“是吗？”沈司珩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失望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仿佛在引导一个迷路的孩子。
“那你告诉我，林溪。”
他第一次，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叫了她的名字，去掉了一切客套的称谓。两个字从他唇间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低沉磁性的质感，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如果没有系统，在酒吧后巷那天，看到那个可能‘遭遇风险’的我，你会不会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系统，在食堂我替你解围，给你披上外套的时候，你的心跳会不会加速？”
“如果没有系统，在下暴雨那天，看到我站在公司门口，你会不会……愿意绕行十二公里，送我回家？”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自欺欺人的外壳，直指那个她一直不敢面对的核心。
林溪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会吗？
酒吧后巷……即使没有系统，看到同事（哪怕是不太熟的）可能遇到麻烦，她大概……也会犹豫着上前问一句吧？
食堂那次……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即使没有任务，她恐怕也会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吧？
暴雨送他回家……如果没有系统，没有那2000块和“婉约气质”的诱惑，没有电击的威胁……她还会吗？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这三个月，系统的存在，像一层厚厚的滤镜，扭曲了她所有的行为和感知。她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出于本心，哪些是迫于任务。
她的沉默，她的茫然，她眼底挣扎的痛苦，全都清晰地映在沈司珩的眼中。
他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仿佛有无限的耐心。
就在这时，林溪脑海深处，那个沉寂了片刻的、冰冷的电子音，再次突兀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的警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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