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那些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那些莫名其妙的脸红耳热……也早就变成了他屏幕上，冰冷跳动的数字？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司珩收起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彻底失去血色的脸，看着她眼中翻涌的震惊、难以置信、被愚弄的愤怒以及全然的茫然无措。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问：
“那么，林设计师……”
“你刚才凑过来的时候，飙升的心跳，是因为任务……”
“还是因为我？”
那股寒意，不是骤然降临的，而是像某种粘稠的、冰冷的液体，从脚底开始，一寸一寸向上蔓延，冻僵了她的血液，凝滞了她的呼吸，最后封住了她所有的思维和声音。
林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餐厅门口霓虹灯的彩光，路边飞驰而过的车灯，在她空洞的瞳孔里划过，却没有留下任何影像。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嘈杂的背景音，唯一清晰的，只有沈司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他唇边那抹毫不掩饰的、带着玩味和审视的轻笑。
内测用户。
心跳频率数据。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已然麻木的神经。
所以，她那些深夜对着镜子练习的“偶遇”笑容，那些掐着秒表计算的“巧合”时间，那些绞尽脑汁挤出来的、连自己都觉得尴尬的关怀话语……她所有自以为隐秘的、笨拙的、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羞耻感的努力，在他眼里，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实时直播的滑稽戏？
她像个被蒙住眼睛、自以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舞台小丑，而台下唯一的观众，不仅早已看穿了所有机关暗道，手里还拿着她的生理数据监测报告，冷静地分析着她每一次跌倒、每一次出糗时的心跳变化。
那她那些不受控制的、在他靠近时骤然失序的心跳呢？那些因为他一个眼神、一句低语就脸颊发烫的瞬间呢？那些在系统任务之外，悄然滋生、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陌生的悸动呢？
也都变成了他屏幕上，一行行冰冷跳动的数字和曲线了吗？
一股混杂着巨大羞辱、被愚弄的愤怒以及全盘否定的空虚感，猛地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喝下去的那点酒，此刻都化作了灼烧喉咙的酸液。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试图说点什么，质问、怒骂、或者仅仅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来证明自己还不是一个完全失去反应的木偶。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力气，都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溃不成军。
沈司珩看着她脸上血色褪尽，看着她眼底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几不可察地收敛了一丝，但那深邃眼眸中的探究意味，却愈发浓烈。
他微微俯身，再次靠近，温热的、带着酒意的呼吸拂过她冰冷僵硬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残忍的、慢条斯理的清晰，重复了那个足以将她最后防线击溃的问题：
“那么，林设计师……”
“你刚才凑过来的时候，那飙升的心跳，是因为任务……”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她微微颤抖的、失去血色的唇瓣。
“还是因为我？”
“我”字落下，像最后一根稻草。
林溪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跟磕在略高于路面的台阶边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慌忙伸手扶住旁边冰冷的灯柱，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找回了一丝清明。
她抬起头，终于对上了沈司珩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得意，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她预想中的胜利者的姿态。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种……让她更加心慌意乱的、专注的审视。
仿佛她不是一个被他揭穿了所有伪装、狼狈不堪的攻略者，而是一个值得他投入全部注意力去观察、去分析的……特殊样本。
这种认知，比直接的羞辱更让她感到难堪和无力。
“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的，“你一直……都知道？”
沈司珩直起身，双手随意地插进西裤口袋，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路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
“从那个漏洞百出的酒吧‘偶遇’开始？”林溪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或者被系统用“隐蔽性极高”糊弄过去的细节，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还是从我第一次给你送药，夸你那条根本不是宝蓝色的领带？”
沈司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那眼神分明已经给出了答案。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洞察力何其敏锐。她那些蹩脚的表演，在他眼里恐怕幼稚得像小学生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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