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用自己拿到镇上买,只要把茭瓜采折到田头小路上,自有村里人抢着卖了去。这些做买卖的多数是肖家村人,他们大多数人家,都没有在沼泽地里挖到田。现在只能靠贩卖茭瓜,赚点小钱,心里又窝火又不平衡。
但这能怪谁,当初安家人和里正村长挨家挨户,求他们去开荒挖田,他们还出言不逊辱骂人家,现在只要他们敢抱怨,人家就拿弃权文书甩在脸上。他们只好一个个乖乖闭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和村里的热闹截然不同,安家一直很安静,他们没有一人去卖茭白。杨秀才虽然和几个兄家说了安家的打算,但他们等不及了。茭白从六文斤,减到五文,现在有人批发价都到了四文,每等一天,就损失好几百文钱。他们自己家人全上阵,采折了茭瓜到镇上卖。可惜镇上到处都是卖茭瓜的人,低价都没人要了。
朱监生家也没动静,除了长工朱小二每天去采折六七根回家食用外,朱监生家沟渠上的茭瓜长势喜人。倒不是朱监生从容淡定,而是他不懂经商之道,也没有人手帮他去卖茭瓜。他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安家的动静。
安子娴家里也急,茭瓜日生夜长,昨天看着还小,今天肉眼可见的长粗壮了。再不采折,就会变老了。安子山提议,让家里做工的奴婢佣人都去卖茭瓜,他们那么多人,一天也能卖一两千斤。
安子娴说:刚开始这个办法可行。现在却行不通了。经过莲花湖人狂轰乱炸似的销售,茭瓜已经烂大街。那些有钱人已经吃腻了,没吃到的一文一斤他们也吃不起。三湖镇就这么大,消费能力就这么多。
安子山问:那怎么办呢?安子娴说:在等两天,如果还没人上门。那就租用三十辆骡车,把茭瓜拉到阳泉县府,我们自己去卖。
再说船老大万年青,他原本对码头小姑娘送来的货物跟本不放在心上。千把斤的货物放在大船上,就当压船的石头,到了铜川码头,就当赏头给了伙计便是,回头给那小姑娘扔一串铜钱。小姑娘能否感恩戴德他不介意,只要给陈管事一个交待便是。
谁知在吃晚饭时,他吃到了煮在虾肉里的东西,又鲜又脆,比虾肉还好吃。边吃边说:这个季节还有鲜笋卖,让伙夫多买些,拿回家送人。站在一旁侍候的手下说:老大,这就是那小姑娘托老大售卖的茭瓜。
船老大让伙夫又用茭瓜做了好几样菜,口感都不错,他看到了商机,让人连夜启船,一天一夜就到了铜川。码头上早有各大商行,酒店的人在等着进港的船,都在等着来自外地的时鲜果蔬。
铜川因有铜矿而闻名遐迩,采矿石的人工,一部分来自流放人员,还有一部分是犯了重罪,却不能处死的犯人。因此整个铜川城门高大厚重,有重兵把守。
城里到是十分的安宁祥和,秦楼楚馆,酒肆饭庄,珠宝行,绸缎庄,还有全帝都第二大的拍卖行。繁华都市该有的一切,这里都有。其他城市需要管制的铜器,这里随处可以买卖。
船老大万年青的船一泊岸,就有自家货仓的伙计,和那等在岸边的各大酒楼,饭庄的采买蠢蠢欲动。船老大对此见怪不怪,放下千金坠,慢悠悠的把船停稳了。船上伙计这才放下船板,正好可做临时走桥。
这时便有专门卸货的码头管事来接洽,在码头上混饭吃,大家都有自己的地盘和老熟客,彼此也不会抢。看万老大的船,其他装卸工都睛巴巴看着,没有行动。
前来接洽的是吴蛇皮手下的孙大户,他是个健壮的中年人,四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黑亮的肌肤,让人怀疑他是从桐油桶里爬出来的。
孙大户和船老大的童管家很熟,两人都曾帮人拉过纤,建立了深厚的劳动感情。童管家机缘巧合上了万年青的船,还得到了他的信任,做了他船上管家。
孙大户也不再拉纤,被他儿女亲家介到码头上做装卸工,还坐上了工头的位置。
童管家吩咐了几句,孙大户就分派人手干活。万年青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中,布匹居多,其次是粮食,最后才是各种山货。那些酒楼买办,都是冲着各种美食珍馐而来,大家纷纷选购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三十袋茭瓜是最后搬上岸的,万年青本打算自己家吃些,再送些亲朋好友。出门在外的人回家,总得带点时鲜的东西。
吉盛楼的买办看到了,笑着说:都说好东西在最后。万老大是想吃独食,那可不行,这茭瓜我得要五袋。其他买办见状,也纷纷要买,你要十袋,他要八袋,把万老大整蒙了。他不懂怎么做菜。可这些买办知道。
茭瓜这东西在别的地方很普通,以至于都没人想着去贩卖。但铜川没有,这里四周都是山石,能耕种的土地很少,这里一切吃穿用度,除了水之外,都需要外面供应。因此蔬菜瓜果之类,更是价钱昂贵。
但这里做工干活的人,工资是外面人的两倍,那些下矿挖矿的劳工,还有冶炼铜矿的工人,都是拿命在换钱。他们不知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在每天拿到工钱后,都舍得消费。因此,造就了铜川城各种美食业格外发达。
万老大被众人围着抢卖茭瓜,他说十二文一斤没跟他讨价还价,只是跟他要东西,问他还有没有。抢到的不愿放手,没抢到的一个劲的催要。
长风楼买办采了十袋,万老大陪着笑脸打招呼,问他能否均出两袋给天香楼?他马上出港,后天就能运回一船的茭瓜。长风楼买办不鸟他,让人过秤付钱,带着人扬长而去。
天香楼买办也无法生气,在这种地方,讲究的是手快有,手慢无。自己要抢到好东西,自然不放手。一千八百斤茭瓜,卖了两万一千六百文,除去三文一斤本钱五千四百文,他还净赚十六两连两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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