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挺起尚带着泪痕的脸颊:“好!当年在学校画图,武侠风的设计,这几年我画了好几本了!”而小茹也终于抬起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不再回避他人的视线。
最后,我目光停在桌对面的南希脸上:“南希,把布握在手上!该用多少料,要剪出什么样子,我们全靠你那一双手了!这双手,再也不能废掉!当然量起来了,自有大把工厂对接我们,到时候就轻松了。”
南希迎着我的目光,轻轻把手从桌下平移到桌面上来,微微攥紧,继而伸展,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放心!线头再歪歪扭扭,我拼死也把它缝平整了!”她那曾被烫伤的旧痕此刻仿佛淡去几分,又被重新点燃成某种印记。
桌面下,几只粗糙的手掌紧攥的拳头缓缓放松了;桌面上,几只伤痕累累的手缓慢而用力地伸展、触碰在一起——掌心干燥坚硬,带着磨砺的粗粝感,如砂纸般真实地、紧密地相互贴紧。滚烫无声的力量无声流淌。我们终于不只是一盘散沙,而是被一种深潜的血脉重新锻打在一起了。
出租房外面裹挟着喧嚣、灯光还有市井生活的暖风,挟带着浓烈的人间烟火气,那风灌满了我们的胸膛,冲散了角落里堆积的灰尘味道,仿佛正撕开所有滞重气息的幕布。
门外流动的人潮、璀璨灯光,都暂时化作背景;我们一同站在光与暗交织的门槛上,视线交织处,是无言却灼热的激流。那辆被国浩称作“老伙计”的电动三轮车,车斗的铁皮锈迹斑驳如同落日的泥浆,此刻竟被灯光涂抹上些许奇异的亮色。
黑暗退入身后,我们被推向光亮嘈杂的世界里。
命运的铁索哗啦滑下的声响,正是我们自己拉开的战歌——门开了,卷走了最后一丝踌躇。六股曾各自荒凉的光,此刻,执拗地拧成了一束;这束光虽仍不够明亮到驱散前途浓雾,但这束从我们手中重新升腾的光,劈开迷途,只为映照各自手上布满的伤口与纹路——这,就是我们终于敢于再次递交给生活的朴素凭据。
几天后SUDU团队的周会上,我指着投影屏上颜色刺目的消费热力图:“地震后运动鞋搜索量涨了300%,但实际成交转化才可怜巴巴的2%,问题出在哪?”
林夕的咖啡杯“哐当”摔落在地毯上,褐色液体污损了一大片,形状怪异。
“淘宝的运费模板设错了,”我切出物流数据的屏幕截图,“西南地区默认运费还要15元,可救灾物资现在都走特殊通道!”随着我的声音激动起来,眼镜滑到了鼻尖。身后那面印着“深发展优秀员工”的奖牌突然从墙上松脱,“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墙上那钉子留下的白色小坑赫然醒目——就像淘宝网和拍拍网在C2C战场彼此瞄准又开火后留下的弹痕。
中午十二点,我站在SUDU档口的钢结构横梁上调试监控探头。午间的热浪从还未完全封闭的棚顶蒸腾而上,汗水瞬间湿透了衬衫后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条通知跳出屏幕:易趣网发布公告,“即日起承认淘宝卖家信用等级”,那行“终身免费开店”的小字,像一行神奇的代码,骤然点亮了我那个三钻小店的估值。
底下几个工人正费力地展开“光大联名卡95折”的红色横幅。我一边指挥着角度,一边拨通了李天乐的电话:“给我调十个业务员过来,我能让整个四季青都用上光大的POS机。”有些风口转瞬即逝,抓住了就是铺天盖地的阳光,错过了只剩下灼人的尘烟。
七月的杭城像个巨大的蒸笼。我在SUDU档口和银行之间来回折腾,汗流浃背地调整模特身上的“神话”系列T恤。窗外的脚手架上,工人正悬挂巨型广告招牌,“SUDU潮牌入驻四季青”几个立体大字在烈日下反射出某种冰凉的光。
“汪哥,拍拍网的人来了,”南希递来块湿毛巾,她鼻梁上的蓝色镜片恰好映出对面档口“韩流先锋”闪烁的灯箱。穿着格子衬衫的招商经理递给我一张印着QQ企鹅形象的名片,开门见山:“我们在推原创品牌专区,首批入驻商城免三年佣金。”
“可以谈,”我抹掉头上的汗,“但要在财付通的支付系统接入光大银行做为结算银行之一。”当他抛出“手续费可谈”的诱饵时,我瞥见窗外那辆四季青宣传车正慢悠悠驶过,车身上“平台即将上线”那几个血红色的立体大字被阳光烤得边缘有些发软、变形,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所谓的机会窗口,往往在热度最高、也是最煎熬的时刻悄然开启。
7月20日,大暑到了。李天乐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捏着被粗暴揉皱的《都市快报》,头条标题触目惊心:“百度C2C平台内测遭淘宝卖家集体抵制”。
“总行要动大手术,”他的皮鞋碾过地上散乱的服装吊牌,“五个消费金融部裁撤三个。你可以带核心转岗。”空气凝滞得如同隔夜的粥。远处新架起的3G基站信号塔在烈日蒸腾的空气里微微晃动着轮廓,2006年冬天那个在华丰停车场扫楼推销信用卡的自己仿佛穿行而至,冰冷哈气与此刻汹涌而来的热浪猝不及防地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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