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城东南,苦水巷。空气里弥漫着的不再是熟悉的、带着微甜土腥气的地脉稻香,而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烂酸败味,混杂着绝望的哭嚎和灵蚀粉尘的锈气。龟裂的田地里,原本应该抽出金黄稻穗的禾苗,如同被泼了浓酸,叶片蜷曲焦黑,根茎呈现出死寂的灰白,轻轻一碰就化作簌簌的粉尘。灵蚀区的灰白“尸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锁灵城赖以苟延残喘的最后几片安全区。
莫离裹紧破烂的斗篷,兜帽压得极低,仅存的左眼扫过巷口那片枯死的稻田,最后落在那座被灰白粉尘笼罩、依旧有微弱炊烟升起的破败窝棚——卖炭翁的家。他怀里揣着刚从鬼手七那里得来的《地脉堪舆图》残卷,那幅青年九岳与铁匠(皇甫铁心)共执刻刀的画像如同烙印烫在心头。但此刻,更急迫的是云无月的伤。他需要食物,需要干净的饮水,更需要打听延缓石化的方法。
窝棚低矮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啜泣。莫离推门而入,浓烈的草药味和一种…微弱的石化粉尘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卖炭翁佝偻着背,守在一张用木板拼凑的床边。床上躺着的,正是他几天前在古战场边缘救下的那个女童。女童枯瘦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呼吸微弱,最刺眼的是她那只曾被石化、此刻虽褪去灰白、却在掌心靠近手腕处清晰浮现出几道灰白蛛网纹路(石脉)的右手!
“恩…恩公…”卖炭翁看到莫离,浑浊的老眼瞬间涌出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莫离的裤脚,“求您…再救救丫头吧…吃了您给的药粉…人是醒了…可…可这手…这手又开始发僵发冷了…城里的郎中说…说这是…是‘石瘟’入髓…没救了啊…”老人泣不成声,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石瘟?莫离的心沉入谷底。他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女童掌心的灰白纹路。葬魂触觉传来冰冷、沉重、带着地脉怨憎的熟悉悸动——与他自己脸上的石纹同源!锁灵柱的侵蚀,或者说九岳的“饲料”实验,已经开始显现更可怕的后果!
“粮…粮仓!城西…赵家的…大粮仓!”窝棚外突然传来嘶哑的吼叫,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喊,“他们…他们还有粮!地脉稻!新鲜的!堆得跟山一样高!凭什么我们饿死?!”
“冲进去!抢粮!不抢…全家都得变石头!”
绝望的咆哮如同火星落入滚油,瞬间点燃了苦水巷压抑已久的死寂!破败的窝棚里涌出更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又带着疯狂的人影,汇成一股绝望的洪流,跌跌撞撞地朝着城西涌去!卖炭翁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孙女,又看看门外汹涌的人潮,枯槁的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一咬牙,也抓起墙角一根烧火棍,踉跄着冲了出去!
莫离脸色一变。贵族粮仓?那是龙潭虎穴!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女童,又想起云无月枯槁的面容,一咬牙,身影融入汹涌的人潮。
城西,赵氏粮仓。高大的青石围墙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墙外,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挥舞着简陋农具和木棒的饥民,嘶哑的哭喊和咒骂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墙内,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麻袋,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霉味和奇异甜香的古怪气味。
“开门!放粮!”
“狗日的赵扒皮!粮食都烂在仓里也不给我们活路!”
“冲进去!砸了这吃人的地方!”
饥民冲击着沉重的包铁木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头上,出现了一排排穿着轻便皮甲、手持劲弩的护卫,冰冷的弩箭对准了下方的人群。
“退后!冲击粮仓者,死!”护卫头领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
回应他的是更疯狂的冲击和石块!
“放箭!”头领冷酷挥手。
咻咻咻——!
淬毒的弩箭如同死亡的雨点落下!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饥民惨叫着倒下,伤口迅速发黑溃烂!
“跟他们拼了!”血腥味彻底点燃了绝望者的疯狂!人群更加汹涌地扑向大门!
就在这时——
轰隆隆!
粮仓沉重的包铁木门,竟从内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迎接,而是毁灭!
门内涌出的,不是粮食,而是整整两排身披重甲、全身覆盖着灰白色石质皮肤、行动间发出沉重摩擦声的怪物!它们眼中闪烁着浑浊的暗红光芒,手持巨大的石锤或链枷,如同移动的山丘,沉默地踏出大门!
石傀卫兵! 贵族竟将灵蚀区的衍生物,驯化成了看家护院的打手!
沉重的石锤如同打桩机般砸落!链枷横扫!血肉之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骨折筋断的脆响、绝望的惨嚎瞬间压过了之前的哭喊!饥民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鲜血和内脏的碎片溅满了灰白色的石墙!石傀卫兵踏着残肢断臂,沉默地推进,每一步都留下粘稠的血脚印!
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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