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多日的秋雨终于敛去锋芒,湿漉漉的云层裂开缝隙,秋日暖阳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温柔地倾泻在乌龙河两岸。河水镀上一层细碎金鳞,随着波纹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预兆,国民党县党部与县政府的人,正如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伺机而动。
大批保安团、乡自卫,以及由地主富农拼凑的还乡团倾巢而出,他们举着明晃晃的刺刀,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蝗虫过境在各个村庄肆虐。史槐、韩存治等人嗅到不同的政治局势,他们开始穿梭在街巷间,眼中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四处打探着革命者的踪迹。韩存治指使儿子韩旗太联络史槐等人,妄图将农会主任马文魁抓捕归案。马文魁早有警觉,提前躲到七堡。
保公所的院子里,黑压压挤满被抓捕的村民,仿佛一片绝望的海洋。马友才、马仲海、马友志三人被粗暴地捆在院子中央,绳索深深勒进他们的皮肉,渗出细密血珠。保安团长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恶狠狠指着马友才和马仲海的鼻尖,嘴里骂骂咧咧,拳头如雨点落在他们身上。每次击打,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和痛苦的呻吟,不一会儿,两人便鼻青脸肿,鲜血顺着嘴角和额头不断流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泊。60 多岁的牛蔼被无情地扔在院中,他佝偻的身躯如同枯萎的藤蔓,瘫软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牛增旺的女人也未能幸免,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角落里,微弱地喘着气,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保安团长似乎还不解气,他恶狠狠地一挥手,几个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马友才和马仲海,朝着村东大路上拖去。乡亲们见状,顿时慌了手脚,他们知道,这一去,两人怕是凶多吉少。慌乱中,大家想到说话有分量的地主韩科,急忙将他请出来,恳请他出面说情。韩科听闻此事,心中也是不禁一惊。虽说平日大家各为其主,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有些情分。而且,他心里明白,这或许是向八路军立功赎罪的好机会。于是,他赶忙联络韩昶、史正仁等几个相对开明的地富,一同出面保释。韩存治得知后,也积极参与其中,外人或许不知,他与马仲海私下里其实是交情颇深的好友。在众人的极力周旋下,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涉,马友才和马仲海终于被保释释放,暂时逃过一劫。
国民党的迫害并未停止。此后的日子里,县里频繁派人进村,挨家挨户搜查干部。有一次,保安团一伙人突然闯入,他们踹开百姓的家门,翻箱倒柜,搞得鸡犬不宁。韩昶领着一个保安团的士兵四处搜寻史正本,正巧碰上公安员马凤岐。韩昶不动声色地向马凤岐使个眼色,马凤岐心领神会,立刻转身飞奔而去,史正本也已经逃脱。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风浪一波接着一波,麻荒地的百姓们在恐惧与绝望中苦苦挣扎。马友才再次落入敌人的魔爪,在狱中遭受七八天的残酷折磨。但乡亲们并未放弃,他们想尽办法,四处奔走,最终成功将他营救出来。
国民党见武力抓捕屡屡受挫,便换一副伪善的面孔,采取分化瓦解的政策。他们利用亲戚、朋友、家族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动员那些能与国民党说得上话的人,劝说曾为八路军做事的亲戚朋友前去县城自首受训。他们保证绝不会为难这些人,只让他们接受思想教育,不会伤害他们的身体,更不会枪毙他们。在一番花言巧语的哄骗下,除了马文魁和郭玉珍两口子依旧坚守躲藏外,大部分村干部都选择了前往县城。
这些村干部都被安排在日升染缸房落脚,每天前往街南的韩家宅上课。县党部民政科的韩立轩、王唯元、宁山庭等人轮番上课,滔滔不绝地宣讲三民主义、上古历史,以及国民党的政治经济政策。还给大家讲 “真伪论” 和 “体论”,将共产主义说得一文不值,声称共产主义只会给中国带来灾难和混乱,妄图从思想上动摇村干部们的信念。八天的 “课程” 结束后,他们让这些村干部们将行李搬到街上,又单独把马保真和马仲海叫进屋内,每人收取 5 毛钱,发给他们一张印着枪和锄头图案的 “受训反省纪念证”。这看似普通的一张纸,实则是他们叛变自首的铁证,他们的自白书还堂而皇之刊登在国军创办的《奋斗报》上。
村里的地主富农们开始反攻倒算。
牛存金又在街上奋力地打起锣来,那锣声 “哐哐” 作响,好似要冲破这街巷的沉闷。他一路疾行,在大街小巷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呼喊:“乡民们,都去东庙嘞,村里有大事要商议!” 那声音,带着急切,带着不容置疑,在街巷间回荡,惊起檐下雀鸟,扑棱棱飞向天空。
富人们瞧着局势,心有不甘,开始谋划行动。每晚,他们指使人们前往东庙开会,让那些分地分粮的农户,将所得乖乖送回。他们坐在雕花太师椅上,眼神中透着算计,语气里满是骄横: “那些地和粮,本是我们辛苦积攒的,怎能任由他人轻易拿走”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人们或是低垂着眼帘,或是暗自摇头,没有一人愿意听从他们的指令,给他们送回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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