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咏还没有睡,敲门声响起,然后被轻轻推开,常屿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尚未散尽的酒气。
花咏转过身,脸上有些讶异,“屿哥,难得见你喝这么多酒。”
常屿笑了笑,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喝了,但没贪杯。临睡前,惯例来看看。嗅觉灵敏的鬣狗从不缺,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毕竟是本源受损,失去信息素的绝对压制,觊觎的人不会少。”
花咏自嘲地叹了口气,走到常屿对面坐下,“以前……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现在……”
他摊开手,掌心向上,仿佛在感受丢失了的东西,“少了这种能作弊的能力,反而像是被剥掉了一层外壳,得用大脑……不,是比大脑更慢的地方,去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感受如何?”常屿顺着他的话问,语气平和,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花咏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高途……给了我一个拥抱。”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很用力,也很突然。如果是在以前,他情绪里那些细微的波动,我都能像读说明书一样,看得一清二楚。但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花咏的声音很轻,竟然带着消失已久的平和,“就像当你习惯了阅读一本写满注释和潜台词的复杂书籍,突然有一天,变成了一个文盲,只能用手去触摸它的封面,用脸颊去感受它的温度……那种感觉,很笨拙,很被动,甚至有些恐慌。”
“但奇怪的是,”他话锋一转,“这种感觉,并不算太糟糕。说明书可能会片面,文字可以伪装,但那个拥抱的力量是真的,他身体的温度是真的,他那一刻毫无保留的几乎要撞碎我的冲击,也是真的。”
“我终于……不用再去解读他了。我只能感受他。而这种感受,反而变得无比确定,像一块沧海里的石头,就沉在我的这里。”
花咏的手按在胸口,那里似乎正存放着那块名为“真实”的石头。
“失去那种无所不能的感知,虽然像被剥夺了翅膀。但现在,我好像正学着,用这双终于踏在地上的脚,去开始跋涉丈量。这或许……是另一种自由。”
花咏目光落在常屿带着倦意和醉意的脸上,“比如现在,屿哥,我只能看到你来关心我,闻到一点酒味。但我不会知道,你心里有没有在怪我。”
常屿迎接着花咏的目光,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不怪你。阿简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我的疏忽。这笔账,怎么也算不到你身上。”
花咏轻轻“嗯”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屿哥,你有时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先是像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地去追盛少游,兴师动众演了那么大一出戏。现在,又对高途……”
常屿脸上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你现在又感知不到我的情绪,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话,还是基于职责的安抚?”
“那你就说说看?难得这样的夜晚,我们有兴致聊天。”
“挺幼稚的。”常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给出了评价。
花咏眉梢微动,但没出声,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常屿看着他,继续说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人生在世,总得允许自己幼稚几回、快意几次。不然,等到七老八十回头看,发现自己一路走来步步为营、精于算计,连一次头脑发热、不顾后果的冲动都没有过。那时后悔,就算聊发少年狂,也再不会有少年样了。”
常屿这番话,带着酒后的真率,也浸透着一种过来人的苍凉。
花咏见他极少这般说话,忍不住问,“冲动……屿哥,你为爱冲动过吗?”
常屿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冲动过,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这样了。”花咏轻声说,“沉稳,可靠,我甚至想象不出你冲动的样子。”
常屿笑了笑,“或者要叫年少轻狂,就只是做了一些……当时觉得非做不可,现在回头看,愚蠢又必然的事情。”
“值得吗?”花咏问。
“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值不值得?”常屿摇摇头,“只剩下做,或者不做。我当时选择了做,所以现在,我坐在这里,跟你谈论幼稚和冲动。”
他看向花咏,眼神变得深邃,“幼稚不等于错误。追求盛少游,是遵从了当时内心的渴望,对高途产生好感,也算是剥离了身份干扰后纯粹的情感吸引。说不得,这还是成长。”
“成长?”花咏咀嚼着这个词。
“是的。你没发现吗,你从获取变成了给予。”常屿的声音很稳,“爱情这东西,说到底,就是很没道理,很不划算,甚至很幼稚。聪明人习惯性地去计算得失,权衡利弊。但爱情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就在于,它往往发生在你放下计算,愿意去承受那份‘不划算’的时候。”
花咏沉默了半晌,“我当时看高途,觉得他在‘不划算’里打滚,想把他拽出来;没想到,现在,我自己也在‘不划算’里打转。甚至……还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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