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对服务员点了点头,于是,X集团的掌门人花咏,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见过无数山珍海味,参加过无数奢华晚宴,靠着高途,也第一次在酒吧里喝上了温热的牛奶。
牛奶很快上来,花咏在高途监督的目光下喝了口,然后才轻声问他,“你是因为你父亲的事,难过吗?”
“不难过。”高途立刻否认,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是难受……没有父亲的时候,一直期待。等他真的来了,才发现……原来期待的自己,好傻。还总想着……万一他是爱我的呢……万一他只是有苦衷呢……哎……真傻……哎,真恨不得给他一刀……再给自己一刀……太傻了……”
这话大约也没和谁说出口过,颠三倒四的,但花咏却听明白了,这里面,含着高途太多年的心酸和绝望。
花咏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
他知道,此刻的高途,可能更需要一双可以听他说话的耳朵。
果然,花秘书还算一个及格的倾诉对象。
高途又转头过来,眼神直直地看着他,“花咏……看在你来……来陪我喝酒的份上……我给你说实话吧……我……是有点难过的……倒不是……难过别的……而是……我那么一说……他就真的……真的吓走了。”
“其实,他要刚烈一点,哪怕说一两句……其实也爱过我的话……哪怕骗骗我呢?我说不定……就不这么难过了。”高途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是我太凶了……让他觉得……说谎都骗不过我了。”
“他连骗我……都不肯……找个好的理由……骗我……都不肯……还想要我的钱。” 高途那语气里的失落,远远大于愤怒。
看着高途眼底的脆弱和不甘,花咏下意识地想告诉他,你值得被爱,你一点都不凶,你做得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高途,肯骗你,就能要你的钱?那我骗你吧。”
听完花咏这句话,高途怔了怔,随即像是被这个假设困扰了,苦恼地摆摆手,逻辑混乱却异常认真,“哎,算了……骗了我,我也没有钱……我只会数钱。”
又停了停,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抓住花咏的胳膊,“对了,郑与山……郑与山说要把我卖了,我到时……自己……自己再找回来,让他……多卖几次,让他到时……把钱分给你!” 他似乎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甚至有点洋洋得意。
听到“郑与山”这三个字,花咏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他压下翻涌的火气,声音立马变得又冷又硬,“他的钱,我不要。”
“你傻啊……”高途急了,用力晃了晃花咏的胳膊,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好意,“那不是卖我的钱吗?……卖我的钱,又不是他的……是我……我给你的钱啊!”
高途的逻辑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幼稚又直白,可对花咏,还带着一种近乎赤诚的信任和给予。
花咏按下心里那说不上难受还是后悔的心绪,柔声地说,“高途,你喝醉了。”
“没醉!”高途固执地反驳,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证明自己的清醒,“就是有点多……我今天太难受了,可怎么喝……也没喝醉。”
“我送你回家吧。”花咏放下牛奶,准备起身去拉他。
“家?”高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轻声地笑了起来,“我又没有家……我妈妈在墓里……我妹妹在医院……我爸爸在赌场……我……我在酒吧……真好,我们……谁都没有家……谁都不欠谁。”
这话如利刃,瞬间将花咏的心割得七零八碎。那种看似拥有一切,实则又一无所有的绝望,他也曾体会过。花咏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高途揽入怀中。
“要不,你哭吧,”花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哭出来好受一点。”
“我不哭……”高途反倒把头抬起来,“我一个Beta,怎么……能在你一个Omega面前……面前哭呢?”
花咏知道,高途一直伪装自己,已经伪装到了骨子里,哪怕心里再苦,也不肯轻易流泪。
“你哭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哭。你忘了,上次你喝醉了,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呢。” 花咏一时觉得,花秘书的善解人意好像也不太够用。
“我不哭……”高途依旧固执地重复,“哭了,高明就赢了。我这么……一路拼命跑过来,还让……他赢了,这可不行。”
“你赢了,”花咏收紧手臂,语气无比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你早就赢了。”
你赢了生活,赢了命运,你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胜利。
“你说了……又不算……”高途在他怀里小声嘟囔,十分不平。
花咏混合着心疼、怜爱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低语,“我说了就算,我可以是你的造物主。”
这句带着无限纵容和些许狂妄的话,终于让高途抬起了头。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花咏,又抬手扯着他的脸,带着嘲讽和不信,“哼,吹牛,就你……还被你哥哥饿饭呢……”
花咏看着他这又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在这个迷离的夜晚,在谎言与真实交织的阴影下,突然,他想起来沈文琅的忠告。
不过下一秒,他又觉得,无所谓了。
因为他面前站着两个人,呆头鹅一样地看着高途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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