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流民安置点,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一片被绝望笼罩的泥泞之地。歪歪扭扭的窝棚挤在一起,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和人体污物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孩童的啼哭、病人的呻吟与大人的呵斥交织,构成一幅乱世流离的悲惨图景。
林越在王统领及几名郡兵的护卫下踏入这里,立刻感受到了无数道麻木、警惕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他这身虽然破旧但明显是“读书人”的打扮,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刘度太守的命令已下,划出了营地边缘一块相对独立的区域,但具体执行的人——几个被指派来的老弱胥吏和一脸不情愿的民夫——都懒洋洋地站着,显然没把这位头上还缠着布带的年轻“先生”放在眼里。
“林先生,您看,这人手和材料……”为首的胥吏搓着手,面露难色,“府君虽下了令,可这烧水的柴火、建隔离棚的木材、还有您说的那什么‘石灰’,都还没着落啊。”
林越心知肚明,这是下马威,也是官僚体系的惯常推诿。他没有动怒,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统领身上。
“王统领,麻烦派几位兄弟,持太守手令,去城中药铺、富户家中,先行筹措一些生石灰,若没有,能找到蚌壳、牡蛎壳煅烧而成的‘蜃灰’也可,先行用于消毒。数量不需多,但要快。”这是应急之策,汉代已有使用蜃灰作为建筑材料和干燥剂的记录,更容易获取。
王统领如今对林越多了几分信服,抱拳道:“末将领命!”立刻点人去了。
接着,林越看向那胥吏和民夫,语气不容置疑:“柴火之事,组织营地内尚有气力者,去附近丘陵捡拾枯枝,以工代赈,捡拾足量柴火者,今日可多领一份粥。至于建棚木材……”他目光投向营地外围一些倒塌的窝棚和废弃的物料,“就地取材,先将就能用的拆解过来,搭建简易隔间,务必做到能遮风避雨,彼此隔离。”
他的指令清晰具体,打破了胥吏们惯常的拖延套路。民夫们见有额外粥食,也动了起来。
然而,最大的难题还是石灰。零陵郡并非后世着名的石灰产区,寻找石灰岩(主要成分为碳酸钙的岩石)需要经验和运气。
林越找来的向导是本地一位老猎户,姓周,满脸风霜,眼神却依旧锐利。他带着林越和王统领几人,在零陵城周边的山岭间跋涉。
“先生,您说的那种‘用刀划一下有白痕,滴醋会冒泡’的石头,老汉我好像在西边野猪岭那边见过。”周老猎户一边用柴刀劈开荆棘,一边回忆道。
野猪岭地势险峻,一行人费了半天功夫,才在半山腰一处裸露的岩壁上,找到了符合林越描述的灰白色岩层。林越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刮下粉末,又从一个皮囊里倒出一点醋(这是他特意准备的),滴上去,立刻泛起细小的气泡。
“就是它!”林越心中一阵激动。找到了原料,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是建窑。随行的只有一个老窑工,对林越提出的“直焰窑”结构将信将疑。“先生,这窑膛这么设计,火能烧透吗?老祖宗传下来的窑可不是这样的……”
林越没有时间从头解释热力学和空气动力学,他只能凭借工程图纸的记忆和说服力:“老师傅,按我说的建,我担保能成。若不成,所有工料损耗,我一力承担!”他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在老窑工嘟嘟囔囔的抱怨和民夫们的劳作下,一座结构相对原始但原理更先进的简易石灰窑,在野猪岭下搭建起来。开采石灰石、垒砌窑体、准备燃料(主要是木材和煤炭混合),整个过程花了三天。这三天里,林越几乎寸步不离,亲自监督每一个环节,脸上沾满了煤灰和泥土,哪还有半点秀才的斯文。
王统领看着这个与工匠民夫同吃同住的“读书人”,眼神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点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浓烟从窑顶冒出,火光在窑膛内跳跃。林越的心也悬着,他知道,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温度控制、通风、烧制时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
烧制持续了一天一夜。当窑温逐渐冷却,林越命令打开出料口。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雪白块状生石灰,而是一大片灰白相间、部分还带着黑芯的烧结物。
“看!我说不行吧!”老窑工立刻嚷了起来,带着一种“早知如此”的埋怨。周围的民夫也露出了失望和怀疑的神色。
林越的心沉了一下,但他没有慌乱。他走上前,不顾高温,用铁钳夹起一块烧得较好的部分,仔细观察。
“不是完全失败。”他冷静地分析,“部分区域烧成了。原因是矿石大小不均,燃料分布不匀,导致受热不一致。下次我们将矿石敲得更碎些,燃料铺设更均匀,鼓风再加强些,一定能成!”
他的镇定和精准的问题分析,稳住了即将溃散的人心。老窑工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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