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连忙打圆场:“衍志兄博闻强识,佩服佩服。作诗用典,本就难求十全十美。来来,喝茶,喝茶!”
雅集后半程,李茂明显收敛了许多。众人论诗品茶,倒也和谐。临散时,沈墨特意送张衍志和高肃到门口,低声道:“衍志兄,今日多谢你给诗社留了面子。”
张衍志摇头:“沈兄客气。本是同窗切磋,何必说这些。”
沈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文会的事……李茂他们确实存了争胜之心。但请衍志兄相信,诗社中并非所有人都如此。至少我沈墨,是真心希望书院好的。”
“我信。”张衍志看着他,目光真诚,“沈兄的诗文,我一直欣赏。若有闲暇,不妨来报社坐坐,咱们可以聊聊,诗文如何能‘经世致用’。”
沈墨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回斋舍的路上,高肃忍不住笑道:“衍志,你可真是……兵不血刃啊。李茂今天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
张衍志却无得意之色:“小事罢了。倒是沈墨……是个可交之人。”
“你真要请他到报社?”
“嗯。”张衍志点头,“报社不能只有策论时评,也需要风雅文章。沈墨文笔好,人也不坏,若能将他拉过来,对报社是好事,对书院团结也是好事。”
高肃若有所思:“你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
“谈不上。”张衍志望着远处书院飞檐,“只是觉得,读书人之间,不该把精力都耗在内斗上。外头天地广阔,有的是该做的事。”
二月十五,府学文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早,弘文书院选拔出的五名生员,在山长李修远的带领下,前往府学宫。除了张衍志,还有高肃、沈墨,以及另外两名经义出色的同窗。李茂虽也在诗社拔尖,但综合考量后,书院还是选了沈墨。
府学宫前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苏州府下辖各县的书院学子齐聚,怕是有百余人。有的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有的独自默诵,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又兴奋的气息。
张衍志等人刚到场,便引来不少目光。毕竟“六元案首”的名头,在苏州士林已颇有声名。
“那位便是张衍志?”有人低声议论。
“看着真年轻……”
“听说他倡什么‘知行合一’,连顾守拙先生都称赞呢!”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沽名钓誉罢了。一个农家子,能有多少真才实学?”
张衍志恍若未闻,只静静站着,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他在寻找一道身影——按照白玉卿上次透露的消息,学政衙门派来巡视的官员,今日应该也会到场。
果然,在广场东侧的廊檐下,他看到了几个身着官服的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官员,面容清癯,神色严肃,正与府学教授低声交谈。
“那位便是学政衙门的刘御史。”李修远不知何时走到张衍志身边,低声道,“为人方正,最重根底。待会儿文会上,你只管展现所学,不必刻意讨好。”
“弟子明白。”
辰时三刻,文会正式开始。
众人进入府学宫大殿,按书院分席而坐。
大殿上首,坐着府尹郑大人、学政刘御史,以及几位府学官员和德高望重的老儒。
郑府尹先说了些勉励的话,然后宣布文会议程:上午考经义策论,题目当场公布;下午则是“即景赋诗”和自由辩论。
经义题中规中矩,出自《孟子·尽心上》:“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要求阐发“三乐”内涵,并结合当下士风论述。
张衍志略一沉吟,便有了思路。他先准确阐释“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这“三乐”的本义,然后笔锋一转:
“……然今之所谓‘乐’者,或沉湎酒色,或追逐名利,或空谈性理而鄙薄实务。此非真乐,乃逐欲耳。真君子之乐,必本于‘知行合一’——孝悌之行,发乎内心之知;俯仰无愧,源于慎独之知;教育英才,成于教学相长之知行互动……”
他将“知行合一”的理念巧妙地融入传统经义,既不离根本,又见新意。写至酣处,笔走龙蛇,竟一气呵成。
午时收卷,有半个时辰休息用饭。
张衍志刚走出大殿,便见沈墨迎上来,脸上带着兴奋:“衍志兄,你的策论写完了?我见你下笔如飞,真是佩服!”
“沈兄过奖。你的诗才,下午才要见真章呢。”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学子走了过来,对张衍志拱手:“敢问可是弘文书院张衍志张兄?”
张衍志还礼:“正是在下。兄台是?”
“在下吴县‘明道书院’陈允升。”那学子笑容诚恳,“久仰张兄大名,今日得见,幸会。上午见张兄答卷从容,想必成竹在胸。下午辩论环节,若有交锋,还望张兄手下留情。”
这话说得客气,但隐隐也有试探之意。张衍志微笑:“陈兄客气。切磋而已,谈不上留情。”
陈允升又寒暄几句,这才离去。高肃低声道:“这人我听说过,是明道书院这一届的翘楚,经义功底极深。他主动来打招呼,怕是要探你的底。”
“无妨。”
张衍志神色平静,“真金不怕火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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