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乌云如同凝固的浓墨,将安居里最后一点光亮也吞噬殆尽。
雷声在远方滚动,初时还像野兽的低咆,转瞬间便化作天崩地裂的怒吼,伴随着一道撕裂天幕的惨白闪电,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
起初是零星的敲击,像是有人在屋顶上急促地奔跑。
但很快,雨点便连成一片,汇成一道道粗壮的水线,疯狂地鞭挞着这片老旧的建筑群。
风在狭窄的巷道里横冲直撞,卷起残叶和垃圾,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陈老六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病态的黄光。
他正缩在床脚,烦躁地听着屋外的狂风暴雨,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找哪个不长眼的租客多收一笔“屋顶修缮费”。
嘀嗒。
一声清脆的水滴声,突兀地闯入嘈杂的雨声交响。
陈老六的耳朵动了动,猛地抬起头。
又一声,清晰无比。
声音的来源,正是他床头正上方的天花板。
那里,一道乌黑的水渍正迅速洇开,像一只丑陋的眼睛,而在水渍的中心,一道细微的裂缝已经成型。
一滴混黄的泥水从裂缝中凝聚,颤巍巍地悬着,然后精准地坠落。
目标,是他床头那个上了三道锁的红木箱子。
“操!”
陈老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床上弹起。
那箱子里放着的,是他这辈子的命根子,是他在安居里作威作福的唯一凭仗——整整一叠房产证!
他手脚并用地扑过去,甚至来不及找盆,直接用身体护住木箱。
冰冷的雨水滴在他的后颈,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沉重的铜锁,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霉味和纸张的潮气扑面而来。
箱内,最上面那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的文件,已然湿了小半个角。
陈老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份文件,展开。
熟悉的红色封皮下,那张证明他对这片土地拥有绝对所有权的纸张,边缘已经浸水,微微发皱,上面的铅字似乎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像是捧着一团即将熄灭的火,呆呆地看着。
雨水还在不知疲倦地滴落,一滴,又一滴,敲打在空了的木箱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响声。
他缓缓抬头,望向天花板上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缝,雨水正源源不绝地从那里渗透进来,仿佛整个天空的重量都压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这房子……”他喉咙干涩,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终究是……保不住了。”
绝望,如藤蔓般爬满了他布满皱纹的脸。
同一片雨幕下,言辙站在自己那间同样漏水的屋子里。
雨水没有从天花板落下,却沿着墙壁与窗框的缝隙蜿蜒而下,在斑驳的墙面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水痕。
它们像一条条活过来的黑色词条,扭曲,爬行,最终汇入地面的积水。
整个安居里,都沉浸在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里。
而陈老六房中那股情绪,最为浓烈,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言辙缓缓闭上双眼。
他能“看”到,那张被陈老六捧在手中的房产证,正散发着一种近乎于信仰的光芒。
在普通人眼中,它只是一张纸,但在陈老六的精神世界里,它是【根基】、【权力】、【一切】。
言辙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精神力,那股无形的力量像是最精准的手术刀,跨越空间的阻隔,轻轻触碰在那张湿漉漉的纸上。
他的意识中,一个清晰的词条浮现:【房产证——所有权证明】。
言辙没有去抹除它,而是用自己几乎透支的精神力,在它的下方,强行叠加了一个新的定义。
【不过是废纸一张】。
这个定义很弱,像风中的烛火,但它被精准地注入了。
紧接着,言辙的意识转向了陈老六本人。
那个男人头顶上,一个血红色的词条正在疯狂闪烁:【执念深重】。
正是这个词条,让他的人生扭曲至今。
言辙没有去对抗它,而是像一个高明的棋手,轻轻推了它一把。
他将这个【执念深重】的词条,引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无关紧要】。
两个看似矛盾的词条,在他的精神力引导下,开始产生一种诡异的共振。
床边,呆坐着的陈老六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曾经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证书,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这张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的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暴雨冲开的闸门,轰然涌出。
他想起为了省下一点点维修费,逼走了多少实在住不下去的贫苦租客;他想起为了多收三五块钱的水电,跟人打得头破血流,额角至今还留着疤;他想起那个温顺的女人,他的老婆,在离开前哭着对他说:“老六,你守着这堆破砖烂瓦,心都变成石头了。”最后,连唯一的儿子也跟他断绝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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