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重德,这个如同地狱恶鬼般的名字,以及他身后那支由重炮和数千精锐组成的钢铁洪流,如同一片巨大而又沉重的阴云,迅速地笼罩在了刚刚获得新生的河口镇上空。
前几天还洋溢在街头巷尾的、那种如同过年般喜悦的气氛,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和一种肉眼可见的、深入骨髓的恐慌。
百姓们将自己“关”在房子里,用门板和柜子,死死地堵住门口。他们透过门缝,用一种惊恐而又无助的眼神,看着街道上那些正在紧张地修筑着工事的游击队员们。
他们刚刚才从一场噩梦中醒来,难道,另一场更加血腥、也更加绝望的噩梦,就要降临了吗?
这股恐慌的情绪,同样,也蔓延到了游击队的内部。 指挥部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沈安平、王大疤、赵丰,这支队伍的“三驾马车”,正围着一张摊开了的、河口镇的防御地图,进行着一场自猛虎山成立以来,最激烈、也最艰难的争吵。
“不能走!绝对不能走!”王大疤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那只独眼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咱们脚下这座城,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城里这几千个把咱们当成救星的乡亲,正看着我们!我们要是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我们跟以前占山为王的土匪,还有什么区别?!”
他指着墙角堆放的、那些缴获来的崭新武器,声音嘶哑地咆哮着:“咱们现在有枪有炮!有几百个弟兄!还有这堵墙!怕他个鸟!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也得从黑田那个狗日的身上,给老子撕下一块肉来!”
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战士的心声。 热血、忠义,宁死不退!
然而,新来的政委赵丰,却冷静地摇了摇头。 “王队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军事,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能打赢的。”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理性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分析道,“黑田重德,不是伊藤弘一。他带来的是两个大队的野战主力,还有一个山炮中队!我们的城墙,是土坯的,连他一轮炮火都顶不住!我们的人,虽然多,但一大半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新兵,连枪都还没摸热!”
“固守河口镇,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是拿我们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革命火种,去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豪赌!从战略上来说,这是最愚蠢的自杀行为!”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当缩头乌龟?!”王大疤怒了,“让我们放弃这座城,放弃这些信任我们的百姓,眼睁睁地看着黑田那个屠夫,把这里,变成第二个沈家村吗?!”
“我……”赵丰一时语塞。他知道,从理智上说,战略转移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但从情感和道义上,他又无法说出“放弃”这两个字。
指挥部里,陷入了痛苦的僵持。 “守”,是死路一条。 “走”,则意味着背信弃义,将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种,亲手掐灭。
就在此时,一个负责招兵的战士,兴奋地冲了进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报告!又有三百多个镇子里的年轻人,来报名参军了!他们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保卫自己家乡的阵地上!”
这个消息,如同一瓢滚油,瞬间浇进了王大疤那本就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心中!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
“沈兄弟!你说!”王大疤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恳求,“你枪法最好!你脑子最好!你说,这一仗,到底该怎么打?!是战是走,你一句话,哥哥我,听你的!”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安平的身上。
沈安平,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他看着窗外,那条从指挥部一直延伸到镇门口的街道上,排起了长长的、望不到头的队伍。
那些衣衫褴褛、却又眼神坚定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生了锈的猎枪、砍柴的斧头、甚至,只是几根削尖了的竹竿。 他们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对战争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保卫家园的、决绝的意志!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沈安平的心。 他仿佛看到了,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如果,当初他的村庄,能有这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如果,当初他能在家。 那他的爹娘,他的妻儿,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大山般,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知道,他现在要守护的,不再仅仅是他个人的仇恨。 更是眼前这些,将他视为最后希望的、鲜活的生命!
许久,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睿智而又决绝的光芒。
“王大哥说得对,”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我们不能走。” “赵政委说得也对,”他顿了顿,“我们,也不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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