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空那种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而是一种温柔的、包裹性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深邃幽暗。
叶凡的意识就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中沉浮,时而漂浮到接近光明的表层,时而又沉入更深的宁静底部。没有痛苦,没有思考,只有一种被缓慢修复、被温暖力量包裹的舒适感。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千年。
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黑暗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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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并不刺眼,只是柔和的、带着淡绿色的生命辉光。叶凡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努力对抗着那沉重如铅的倦意,缓缓睁开。
视野起初是模糊的,只有朦胧的光晕和晃动的影子。渐渐地,影像开始对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流线型的纯白色天花板,材质似玉非玉,表面有柔和的光晕缓缓流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而略带药草芬芳的气息,深吸一口,仿佛连灵魂的疲惫都能被洗涤几分。
他微微偏头。
床边,趴伏着一个青色的身影。她似乎睡着了,侧脸贴在交叠的手臂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是林曦。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呼吸轻浅,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露出的手腕上还能看到未完全消退的、类似能量灼伤的淡淡痕迹。但她在这里,呼吸均匀,活着。
再远一些,靠墙的椅子上,雷天正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重剑——此刻剑身黯淡无光,似乎也耗尽了力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他赤裸的上身缠满了散发着微光的医疗绷带,胸口处隐约可见一个已经愈合大半、但仍显狰狞的疤痕,那是他强行剥离雷霆本源时留下的创伤。即便是沉睡中,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仍在担忧着什么。
窗边,艾莉丝背对着他,正小心翼翼地往一个水晶花瓶里插着什么——是几枝叶凡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花朵。她动作轻柔,但叶凡能看到她端花的手,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生命本源受损后难以避免的后遗症。她的气息比雷天和林曦要平稳一些,但那份属于顶尖治疗者的、曾经蓬勃如春日森林的生命力场,此刻也变得微弱而飘忽。
他们都活着。
都守在这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沉的感动,瞬间淹没了叶凡的心脏。他想开口,想呼唤他们的名字,但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气音。
就是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床边的人。
林曦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清亮灵动的眼眸,此刻带着些许迷茫和未散的疲惫,但当她的视线聚焦,与叶凡睁开的眼睛对上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一层水雾迅速蒙上了她的眼眶。
“叶...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叶凡努力牵动嘴角,想给她一个笑容,但脸部肌肉僵硬,只能勉强做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同时点了点头。
确认不是幻觉的瞬间,林曦眼中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飞快地用手背擦去泪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她喃喃着,连忙俯身从床头柜上端起一杯水,杯壁温热,里面是淡绿色的、散发着清香的液体。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叶凡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先喝点‘星露’,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生命能量和水分。”
温润微甜的液体滑入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清凉感,叶凡感觉自己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田地,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他小口地、贪婪地吞咽着。
这边的动静也惊醒了雷天和窗边的艾莉丝。
“叶凡?!”雷天猛地睁开眼,看到靠坐在床头喝水的叶凡,巨大的惊喜让他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哈哈哈!你小子!命真他娘的硬!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
艾莉丝也快步走了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依旧温润、却难掩疲惫的翠绿色眼眸仔细地、一遍遍地打量着叶凡,仿佛在确认他每一处是否完好。然后,她轻轻握住叶凡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一股温和但精纯的治愈能量缓缓渡入,探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生命本源...稳定下来了。”片刻后,艾莉丝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虽然还很微弱,千疮百孔,像是...像是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但至少...不会继续消散了。而且,你的虚空归元力场似乎在你昏迷期间,自发地进行着极其缓慢的修复和重组...这简直是个奇迹。”
她看向叶凡,眼神复杂:“医生说,你透支了太多生命本源,本来...本来是几乎不可能逆转的消散过程。能醒过来,能稳定下来,除了我们当时输入的本源支撑,更关键的,可能还是你自身力量的特性...以及,一点难以解释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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