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泽涌出甘泉,荒滩变沃野的奇功,如同一声惊雷,彻底改变了朝堂与王府的格局。雍亲王借此不世之功,简在帝心,声望一时无两,彻底压过了其他觊觎大位的兄弟。康熙帝对其愈发倚重,许多关乎国计民生的要务,皆交其处置。
而随着工程细节的逐渐披露,一些关于此举最初源于六阿哥弘曕“童言指引”的流言,也开始在高层小范围悄然流传。虽无明证,但结合雍亲王此前对东偏院的异常关注,以及那几次精准得近乎神异的水利“推测”,一个关于“六阿哥身负祥瑞,感知天意”的模糊印象,已然在部分权贵心中生根。无人再敢轻易将“妖异”之名加诸其身,更多的是一种敬畏与揣测。
王府之内,势力重新划分。东偏院门前虽未车水马龙,但份例用度已悄然比肩嫡子,王爷更是隔三差五便来考校弘曕功课,亲自教导他骑射之理,父子之情肉眼可见地深厚起来。陈希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虽名义上仍是侧福晋,但连福晋乌拉那拉氏见了,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客气与忌惮。
乌拉那拉氏彻底熄了打压之心。在绝对的力量与“天意”面前,一切内宅手段都显得苍白。她将精力转向了更加虔诚地礼佛,以及竭力维系自己身为嫡福晋的尊荣与体面,只求将来新帝登基,她能安稳坐上太后之位。
年侧福晋在赤地泽成功的消息传来后,受激过度,提前发动,虽历经艰险,最终产下一子,是为福宜。然而,这个孩子并未如她所期盼的那般,引来王爷过多的关注。王爷来看过几次,赐下名号与赏赐,但那份欣喜,远不及对弘曕的期许与看重。年氏心中怨毒更深,却再也无力兴风作浪,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幼子身上,在郁郁寡欢中调理身体。
这一日,秋高气爽,雍亲王将弘曕带到书房。他屏退左右,只留父子二人。书房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大清舆图。
王爷指着舆图上江河纵横、山脉起伏的图案,沉声问道:“弘曕,你可知这万里江山,维系之根本何在?”
弘曕仰望着舆图,那双异瞳中倒映着山川脉络,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能穿透图纸,感受到其下奔流的水脉与厚重的地气。他伸出小手,轻轻点在舆图之上,沿着几条主要江河的走向缓缓移动。
“阿玛,是水,和土。”弘曕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水养万物,土载万民。它们……在呼吸,在说话。听得懂它们的话,它们就会帮你,江山就稳了。”
这番话,若出自他人之口,不免有故弄玄虚之嫌。但出自能引动地脉水灵、指引甘泉的弘曕之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雍亲王浑身巨震,他凝视着儿子,仿佛透过那稚嫩的身躯,看到了某种关乎国运的玄奥真理。他缓缓蹲下身,与弘曕平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弘曕,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这江山社稷的未来,或许,真的需要你来倾听它的‘呼吸’。”
他没有明说储位,但这份期许,已然重逾千斤。
不久后,顾慎以年事已高、欲归隐山林为由,向王爷请辞。王爷再三挽留未果,最终厚赠金银田宅,亲自将其送出京城。顾慎的离去,带走了弘曕“神异”最后一丝可能被追溯的明线,也彻底将弘曕的“不凡”笼罩在一片迷雾与传说之中。他留给弘曕的最后一句话是:“守心如玉,顺其自然。”
陈希知道,这是顾慎能为弘曕做的最后一件事,功成身退,保全所有人。
时光荏苒,数年弹指而过。康熙帝驾崩,雍亲王在惊涛骇浪中继承大统,是为雍正帝。登基之后,夙兴夜寐,锐意改革,整顿吏治,充盈国库。
弘曕渐次长成,虽不再有幼时那般惊世骇俗的举动,但其于水利农桑、地理勘测方面的“直觉”与“见解”,却时常能于关键时刻,为雍正帝解决难题,避免损失。他性情沉静温和,不结党,不营私,唯醉心于研究山川地理,编纂水利农书,深受雍正信赖与疼爱,被封为果郡王,地位超然。
陈希被尊为熹贵妃,于宫中地位尊崇。她始终淡然处之,精心教养弘曕,并凭借多年历练的心智与甲三留下的隐秘力量,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中,为自己和儿子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她看着弘曕一步步走向他命中注定的、不同于任何皇子的道路,心中满是平静与欣慰。
这一夜,雍正帝立于乾清宫高阶之上,仰望星空。紫微帝星闪耀,光华稳定。而在其旁,一颗原本隐晦的辅星,如今亦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与帝星交相辉映,稳固着周边的星域。
他想起当年赤地泽那喷涌而出的甘泉,想起弘曕那双能映出山河脉络的异瞳,想起他所说的“水与土的呼吸”。
“皇阿玛。”已成青年的弘曕悄然来到身侧,声音清朗,“夜凉了。”
雍正帝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气质清华的儿子,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
“无妨。有你在,朕心甚安,这大清江山,亦觉安稳。”
星定紫微,潜龙已御风云。属于陈希与弘曕的传奇,于此,终成不朽之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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