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青砖缝里,渗着点陈年卤香。炎耀蹲在灶前翻修松动的砖面,指尖突然触到个硬纸包,裹得像颗卤蛋,拆开一看,是本泛黄的线装账册,纸页脆得像风干的陈皮,上面用毛笔写着“民国三十一年 老灶台菜品录”,字迹洇着点油星,仿佛刚从卤锅里捞出来。
“失传的菜!”胡东东一把抢过账册,指尖划过“琉璃肉”“醉八仙鸭”“桂花定胜糕”几个字,眼睛亮得像沾了糖霜,“你看这‘琉璃肉’,要把冰糖熬成琥珀色,裹在炸酥的五花肉上,咬着能拉出金丝!”他突然拍大腿,“我奶奶说过,她小时候吃过这菜,后来爷爷走了,方子就跟着埋了!”
账册最后一页,夹着张褪色的红纸条,朱砂写的字已淡得发灰,却仍能认出“灶王守味令”五个字:“失传菜需三代人守护,今见少年心诚,特赠‘琉璃肉’方,需用‘三心’熬制——一要耐住性子的‘慢心’,二要舍得功夫的‘诚心’,三要记着老味的‘初心’,成了,方得真味。”
“三代人守护……”炎昭摸着账册上的油渍,“陈爷爷的爹,陈爷爷,再到咱,刚好三代。”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像在舔舐那些被时光藏起的香。
第一个惦记“琉璃肉”的是张大爷。他举着鸟笼在灶台边转了三圈,鸟笼里的画眉“啾啾”叫,像在催:“耀小子,我年轻时跟我爹赶庙会,吃过这肉,金丝缠在牙上,甜得能把魂勾走!”他往炎耀手里塞了块老冰糖,“这是我存了三年的土冰糖,熬出来的糖色最正,你试试。”
戴眼镜的男生翻着《中国饮食史》,指着其中一页说:“书上说‘琉璃肉’是民国宴席菜,后来战乱断了传承,没想到在咱老灶台找着方子!”他往灶台上放了本笔记本,“我查了火候换算表,五花肉要炸到七成酥,冰糖熬到160度才会拉丝,你们看……”
最难的是“慢心”。胡东东按方子炸五花肉,第一锅火太急,肉焦得像炭块;第二锅火太缓,肉软得拉不出丝,气得他把锅铲往案板上一摔:“这破肉!故意跟我作对!”炎耀捡起锅铲往他手里塞:“账册上写着呢,‘炸肉如磨剑,急则崩刃,缓则钝锋’,再试。”
第七次炸肉时,日头已爬到头顶。五花肉在油锅里“滋滋”唱,金黄的酥皮鼓起小泡,捞出来时,胡东东的胳膊已酸得抬不起来。炎昭熬的糖汁刚好冒泡,琥珀色的糖浆在锅里转着圈,像条活的金蛇。“快!”他喊着,胡东东赶紧把肉倒进糖锅,两人翻得手忙脚乱,糖浆溅在灶台上,冷却后真成了透明的琉璃,映着光闪闪发亮。
第一块“琉璃肉”端出来时,排队的食客全围了上来。五花肉裹着金丝般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够,鼻尖差点撞到盘子:“像糖做的小太阳!”她妈妈刚咬一口,突然红了眼:“跟我姥姥做的一个味……她走的时候,就念叨着没再给我做次这个。”
那个总扶着老奶奶的女生,把肉喂给奶奶时,老人的手抖得厉害,糖丝粘在嘴角,她用手帕轻轻擦,老人突然笑了:“甜……跟我嫁过来那年,你爷爷给我做的一样甜。”女生往奶奶嘴里塞了块,自己也咬了口,眼泪掉在盘子里,混着糖丝,竟也甜得人心头发颤。
账册被炎耀用保鲜膜裹好,放进灶王爷瓷像底座下。胡东东摸着账册上的油渍笑:“原来失传的不是菜,是肯花功夫的人。”炎昭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新写的菜单:“明天做‘桂花定胜糕’,账册上说,这糕要蒸得喧软,像少年人的劲头,发得足,才够味。”
夜色漫过老灶台时,“琉璃肉”的甜香还在胡同里飘。有晚归的人路过,深吸一口气笑:“这香能勾着人往家跑,比啥都强。”
灶王爷瓷像前的红纸条,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少年们知道,所谓“守味”,从来不是守着本账册,是守着张大爷的老冰糖,守着女生奶奶的眼泪,守着自己炸第七次肉时的汗,守着那些藏在糖丝里的、被时光记住的暖。
明天一早,蒸笼会冒起新的热气,桂花定胜糕的香会混着晨光漫出来,等着那些惦记老味的人——因为他们信,只要老灶台的烟火不停,那些被时光藏起的香,就总会被少年人的手,一点点找回来,暖透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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