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萧云归脸上,比归一剑的剑刃还冷。
他喉间还残留着剑髓液的幽蓝凉意,可左臂却像被塞进了熔炉——皮肤下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连骨骼都泛着青玉色的光,那是未来之身的气息,正从识海裂缝里渗出来。
“哥哥!”
小石头的哭嚎撞进耳膜。
那孩子不知何时扑到他腿边,小手指死死抠住他透明的手腕,眼泪砸在雪地上:“你在变淡!
刚才还能摸到温度,现在只剩风了......“萧云归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逐渐与雪色融为一体,像要被这北境的风揉碎。
识海里传来低哑的男声,是未来之身的声音:“你越强,我越近。
当你触到轮回井的井沿时,就是我吞噬你的时候。“
他闭了闭眼。
苏青竹的心跳声还在脑子里响,弱得像风中残烛;师父血书里的“速逃”二字被他用剑刻在骨头上,此刻却烧得发烫。
萧云归将断心玉按在心口,凉玉贴着跳动的心脏,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在演武场,师父用竹剑敲他后颈:“剑修的命,是剑;剑修的心,是问。”十五岁断江式未成,师父坐在崖边饮酒:“你总想着斩尽敌人,却不知要先斩了自己的怕。”
他忽然笑了。
左手抚过归一剑的血纹,断心玉的微光顺着剑槽爬满剑身。“小石头,”他蹲下来,用还未透明的右手替孩子擦眼泪,“去把竹姐姐抱过来。
等哥哥拔完这剑,咱们就去治她的伤。“
“逆徒!”
暴喝震落半树积雪。
剑痴老翁不知何时已站在十步外,百柄断剑悬在他身后,剑尖全部淬着暗红血锈。
他小腿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碾出红印:“当年青霄剑狗屠我满门,我守这万剑坟三十年,就是等个归姓叛徒来祭剑!”话音未落,百剑齐鸣,其中一柄断剑“咻”地擦过萧云归耳畔,在他脸上划开道血口。
“且慢!”
雾色突然翻涌。
雾娘子从坟后转出,水袖一扬,漫天剑雨便撞进一团青雾里,叮叮当当坠地。
她发间的竹簪闪着幽光,声音里带着三分急切:“你杀的不是叛徒!
当年师尊封印剑灵时,这孩子才七岁,连剑都握不稳——他是师尊唯一的传人!“
“传人?”老翁的瞳孔缩成针尖,百柄断剑在他身后重新排列成剑阵,“我亲眼见他!
那夜万剑坟地动山摇,黑芒冲霄,师尊跪在剑冢前吐血,说要以命锁凶灵。
可那小崽子就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断心玉,黑芒是从他识海钻出来的!“他踉跄两步,喉间溢出腥甜:”后来宗门杀上坟山,说师尊养妖,我抱着半口气的妻子躲在树后,看见那小崽子被押着跪在地,血从额头滴在断心玉上......他就是灾祸!“
“封我者,非恶;杀我者,非正。”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坟心炸开。
主坟的裂缝里腾起黑雾,一个裹着黑袍的虚影缓缓凝形——是剑灵!
它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却能看见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你们争的,从来不是对错,是恐惧。
青霄怕我破封,所以杀封我的人;你怕灾祸重来,所以要杀封我的传人。
可真正的凶灵,从来不是被锁在剑里的。“
萧云归的指尖在发抖。
他终于看清了——断心玉上的血纹,和师父临终血书的笔迹,竟是同一种弧度。
原来当年师父不是被宗门灭口,是为了护他周全,用自己的血在玉上刻下封印,将剑灵的凶性锁进他识海,才招致宗门怀疑。
“斩形我·断念!”
他大喝一声,归一剑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萧云归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身上,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师父教他第一式剑招时,袖口沾着的松香;被罚跪时,师姐偷偷塞给他的糖;还有那夜他在柴房听见的,师父对长老们说:“这孩子的命,比我的剑重要。”
心火“轰”地烧起来。
《斩我经》的残页在识海里自燃,未来之身的青玉手臂突然缩回裂缝,发出不甘的嘶吼。
萧云归举剑指向天空,剑风卷着雪粒劈向千剑傀——这一剑没有招,只有他十五年的问:问师父的冤,问自己的愧,问这乱世为何容不下一个想护道的人。
千剑傀在剑风里碎成齑粉。
剑痴老翁的百柄断剑“当啷”坠地,他踉跄后退,掌心被剑柄硌出血来:“为何......我的剑,不听我了?”
萧云归收剑入鞘,左臂的透明化突然停滞。
他看向雾娘子,后者正站在主坟前,指尖抚过一块刻着“封”字的残碑。
见他看来,雾娘子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那玉符泛着幽蓝,和剑髓液的光一模一样,“这是......”
“小石头!”
萧云归突然转身。
刚才还在哭的孩子正抱着苏青竹从雾里跑来,少女的脸白得像雪,可心跳声却比之前清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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