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初歇的寒鸦堡外,残雪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
萧云归抱着苏青竹踏过废墟,归一剑横在肩头,剑尖的血珠坠地,在雪上晕开暗红的花。
苏青竹的指尖还勾着他衣襟,像片不肯飘落的叶,让他胸口那团火又旺了些——哪怕识海裂痕正蚕食记忆,他仍记得要护她活着。
“云归哥。”小石头的声音从脚边传来,冻红的手指揪着他衣角,“井闭了,可血月……更近了。”
萧云归脚步微顿。
他抬眼望向天际,果然,那轮血色的月比昨日更沉了几分,像滴悬在天幕的血珠,随时要坠下来。
风卷着黄沙掠过断墙,道旁枯树的枝桠突然摇晃起来——不,不是风。
枯树阴影里,不知何时坐了个盲眼老者。
白发披散如瀑,怀里抱着张无弦的破琴,琴身裂痕里塞着风干的草叶。
他的脸藏在阴影中,却能听见喉间溢出的吟唱,像古寺檐角的铜铃被风揉碎:“归剑斩我,逆时成因;一念未断,万劫不生。”
萧云归瞳孔微缩。
这十六字,竟与他识海中偶尔闪过的碎片重叠。
未等他细想,老者突然抬起手。
那双手骨节嶙峋,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的血垢,就那样生生抠进自己眼眶——
“噗!”
血花迸溅的声响比刀割布帛还脆。
两颗带血的眼珠被扯出,砸在黄沙上,滚了两滚,沾了层土。
老者的头颅却在此时凝结,皮肤迅速爬满石纹,从额角开始,一寸寸变成灰扑扑的石雕。
最后定格的表情,是种解脱般的笑,仿佛终于卸下了压在肩头千年的山。
一枚铜钱从石雕掌心滚出,擦过萧云归的靴尖,停在雪地上。
铜纹泛着幽光,竟是无数星轨缠绕成的漩涡,中心刻着个极小的“归”字。
“师父!”
沙哑的哭腔从暗处传来。
穿粗布短打的童子连滚带爬扑过来,脑后星斑随着动作忽明忽暗。
他跪在石雕前,颤抖的手指指向萧云归:“师父说……只有你能听见未来的哭声。”
萧云归这才看清童子的脸——双眼被剜去的空洞里结着薄痂,正是星奴儿。
他记得在黑市见过这孩子,当时血月教的人说要拿他的星斑炼天灯。
“云归哥!”小石头突然蹲下,把脸贴在铜钱上。
他的感知虽退化,却能“听”到纹路里的震动,“这不是星图……是命脉回路!和轮回井底那根断锁的刻痕,一模一样!”
萧云归弯腰拾起铜钱。
指腹刚触到铜面,识海突然炸开剧痛。
裂痕处渗出温热的触感,是未来之身的心跳!
他眼前浮现残影:另一个自己站在血色雾霭中,凝视这枚铜钱,眼中竟有他从未见过的悲悯,像在看一团终将熄灭的火。
“孩子。”
苍老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萧云归猛然抬头,见道旁多了个裹着靛青粗布的老妪。
她腰间挂着七八个布囊,里面的星砂正簌簌作响,像有人在囊里撒豆子。
“你每用一次‘他’,血月就吞一寸天光。”老妪掀开最上面的布囊,倒出些灰白砂砾在掌心,“逆流砂,能缓因果倒吸一时……但用多了,连你自己都会被倒推回井底。”
萧云归盯着那包砂,喉结动了动:“为何他越清晰,我就越空?”
老妪突然冷笑,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因为你不是在觉醒,是在被取代。”
归一剑突然发出清鸣。
萧云归低头,见苏青竹的睫毛在颤动,指尖勾得更紧了。
他把铜钱收进怀里,抬头时眼底翻涌着冷硬的光:“就算被取代……我也要她活着。”
老妪的布囊突然安静下来。
她看了眼天际的血月,又看了看萧云归怀中的少女,转身消失在风沙里,只留下一句话被风卷散:“夜登观星崖……老观星在等。”
小石头拽了拽他的衣角:“云归哥,她说的……”
“去观星崖。”萧云归打断他,低头吻了吻苏青竹冰凉的额头,“今晚。”
残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延展开,归一剑的剑鸣混着风,往南境方向去了。
远处观星崖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断碑旁立着个佝偻的身影,正仰头望着血月,像尊与天地同寿的石。
观星崖的夜比北境更寒。
萧云归的睫毛结了层白霜,却不敢放轻怀里的分量——苏青竹的体温正随着山风一丝丝流逝,像片被冻硬的青竹叶,贴在他心口。
小石头攥着他裤脚,每一步都踩得雪壳子咔嚓响,却比平时安静许多,许是察觉到了崖顶那道佝偻身影里的沉郁。
老观星立在断碑前,背影像块被风雨啃了三十年的顽石。
直到萧云归停在三步外,他才缓缓转过脸——那是张被星砂磨糙的脸,眼窝深得能盛住半崖月光,却没有看他们,只盯着萧云归怀里的铜钱:“无字那瞎子,终究把因果线塞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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