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锁开启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许念的心脏骤然收缩,几乎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塞进沙发缝隙,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盯住玄关方向,全身肌肉紧绷,如同受惊的鹿。
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陈铭,而是顾言深。
但他此刻的样子,让许念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所有关于陈铭的思绪都被眼前景象冲击得七零八落。
顾言深的脸色苍白如纸,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白色衬衫的左侧肩胛部位,赫然浸染出一片刺目的、尚在缓慢扩大的暗红色血迹!他步履有些不稳,呼吸带着压抑的沉重,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紧抿的薄唇失去了血色。
他受伤了!
“你……”许念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顾言深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因疼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在看到许念的瞬间,迅速凝聚起一丝锐利和警惕。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反手迅速锁死了公寓门,并拉上了内侧的物理插销。
“小伤。”他哑声吐出两个字,试图维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泄露了他的虚弱。他扶着墙壁,试图走向客厅,脚步却是一个踉跄。
许念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他险些栽倒的身体。手掌触及他臂膀的瞬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湿黏和温热,以及他身体因强忍痛楚而带来的细微战栗。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严厉,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她一边急切地问着,一边已经冲进房间,拿出了公寓里备用的急救箱——这是顾言深之前让人准备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顾言深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眉头因疼痛而紧锁,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喘息着说:“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子弹?!许念的手猛地一抖,急救箱差点脱手。不是普通的意外或冲突,是枪伤!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处理伤口是第一要务。她曾在工坊里处理过各种意外划伤,甚至帮林薇处理过摔伤,但面对枪伤,这是第一次。她的手心沁出冷汗。
“我没有麻醉剂……”她的声音发干。
“直接来。”顾言深睁开眼,目光因痛楚而显得格外幽深锐利,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信任和命令,“你可以的。”
这三个字,像有千钧重,压在了许念心上。她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衬衫,一股莫名的勇气混杂着酸楚涌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急救箱,找出消毒酒精、手术刀、镊子和止血绷带。
她的手在抖。用酒精棉擦拭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时,能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绷紧和压抑的闷哼。
“忍着点。”她低声说,声音是自己都意外的沙哑。她拿起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对准那狰狞的伤口边缘,她的手停顿了一瞬。
顾言深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空着的左手。他的手掌依旧宽厚,却冰冷而潮湿,带着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手指的颤抖一并压下去。
“动手。”他闭上眼,声音从齿缝间挤出。
许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文物修复师面对脆弱古物时的极致专注与冷静。手腕稳定下来,刀尖精准地划开皮肉。
顾言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握着她手的力道猛然收紧,指节泛白,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淋漓的冷汗昭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剧痛。
许念的心像是被那只紧握的手也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她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寻找那枚该死的弹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血腥气和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终于,镊子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她稳住手腕,一点一点,极其谨慎地将那枚变形的弹头夹了出来,当啷一声丢进旁边的托盘里。
迅速清创,撒上止血粉,用绷带层层包裹固定。做完这一切,许念几乎虚脱,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比完成一件最复杂的修复还要耗费心神。
顾言深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却没有松开。他缓缓睁开眼,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她疲惫却坚毅的脸上。
“谢谢。”他哑声说,这两个字沉重而真挚。
许念摇了摇头,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
“是沈逸尘的人。”他终于回答了最初的问题,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冷冽,“他察觉到了我在干扰他对信托基金的调查,狗急跳墙了。”
沈逸尘!果然是他!竟然已经到了动用枪手的程度!
“陈铭呢?”许念立刻想起那个警告,急切地问,“他有没有参与?他在哪里?”
顾言深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里面翻涌着比枪伤更甚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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